他們之間已經是一盤解不開的死局。
她釋懷不了她爸爸的離開,也釋懷不了顧煙雨那麼慘烈的死亡。
怪只怪,她不是個合格利己主義者。
她從來不是什麼聖人,她是真的想好好活著。
但老天一次次戲弄她,往後的日子裡,只要看到他就要想起顧煙雨,想起她爸爸,想起那個慘烈的結局和無法釋懷的遺憾。
她曾經一次次地倒下、萎靡,又一次次地站起來。
這一次,痛苦來得猛烈又猝不及防,就算她是裴歌,也站不起來了。
第一次,她想好好和他在一起,甚至對要孩子也不排斥,但她偏偏看到了那件外套和他的紐扣,於是一切都被顛覆。
第二次,她努力從容地面對爸爸的離開,她覺得生老病死她能承受,但書房裡他遞過去的東西和長久的沉默再一次將她擊潰。
第三次,她已經決定釋然,冤冤相報何時了,她還有那麼漫長的人生,她想好好活著,但影片裡她爸爸抬起的槍口、顧煙雨失去的指甲和眼睛徹底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
她想站起來,也想走出來。
但她只是裴歌,裴歌終究不是個冷血無情的怪物。
顧煙雨在那種情況都沒有供出她爸爸半個字,這十年的生命是他偷來的,也是裴歌偷來的,她要怎麼踩在顧煙雨的靈魂上繼續享受這一切
好好活著。
江雁聲說他什麼都不在乎了,那她呢?
放映室裡昏暗一片。
裴歌痛苦地抓著胸口,心裡蔓延開無盡的痛楚,無法緩解。
她躺在地上,眼睛朦朧地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上面慢慢出現一張臉,是顧煙雨。
兩人對視著。
裴歌攥著手心,眼淚又毫無徵兆地滑落眼角。
她說:「對不起。」
「顧煙雨」靜靜地看著她,眼神平靜極了。
裴歌又說:「對不起。」
她知道她說多少句對不起都沒用,人死了就是什麼都沒了。
本來沒覺得有什麼,只是偶爾想到那麼好的陽光有人再也曬不到,那麼好吃的栗子糕再也吃不到,那麼好喝的梅子酒再也喝不到……就很難過。
閉上眼睛,任由黑暗將自己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