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娘子倒是思慮周全,難得關心我的身體呢。”容津岸語中的嘲諷毫不掩飾,目光遊離,卻分明鄙夷得很,
“你怎麼知道就是我?如果我把你送給六皇子,你又當如何?”
葉采薇聞言一驚,差點鬆手:“你……”
“都是你自己說的,做什麼都可以,言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容津岸的冷笑像臘月裡的針,一下一下地椎,“怎麼樣,還要不要求我?還要不要救佟歸鶴?”
最初的震驚緩過了勁,她盯著他看,試圖從他深不可測的眼眸中,找到半點戲謔的痕跡。
偏偏此人生得風流俊逸,唇角微微帶笑,眼底卻是刺入骨髓的冷,葉采薇只能越看越心慌,心底油然而生的寒意,眨眼間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權傾朝野之人,對她喜怒無常。
她的喉嚨被堵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絕望翻湧,最後一刻,容津岸卻放開了她。
“好好待著,別給我惹事。”走的時候,他冷冷丟下了這句話。
且說東流那邊,一切還在混亂之中。
得到了訊息的梅若雪片刻不停,風塵僕僕趕到了建德縣。
灰濛濛的郊外,紛紛擾擾的景象,有官兵差役,有過路的商旅,有圍觀的百姓,還有像她一樣聞訊來尋失蹤孩子的父母,離得老遠,她就看到一群人圍著樹林裡的一片空地,裡面混雜著孩童撕心裂肺的啼哭聲。
想到葉琛還有可能被人販子拐走,又有驚無險回到這裡,梅若雪心緒起伏,連忙過去。
但她在人群裡來回找了數遍,都不見葉琛的半點蹤影。
梅若雪如墜冰窖,差點雙腿一軟,然而又忽然想起了什麼,從懷裡掏出葉琛的畫像,走到那幾個被捉拿的人販子面前,問他們是否見過這個孩子。
那張畫是她為了在東流縣尋人時特意請來畫師畫的,將葉琛的容貌畫得惟妙惟肖,而湊巧的是,這張畫被周圍另一個男子看見。
這男人來自東流,平日裡也做些小買賣,走南闖北,半個月前才與奚家七爺奚子瑜碰過面,自然認識東流第一望族的奚家七奶奶。
他見梅若雪魂不守舍,口口聲聲對那些人販子說自己丟了孩子,以為是奚七爺之子丟了,想到如此大事,奚家不漏一點風聲,若自己能夠通知到奚七爺,一定能討個好賞頭。
於是此人便悄悄記下了畫像上孩子的容貌,又重新畫了一張,回憶起上次奚七爺說起的行程,馬不停蹄趕過去報信。
事實他也賭對了,已經外出兩個多月的奚子瑜一看那畫像,理智近乎全喪,當即丟下手中即將談成的巨額生意,馬不停蹄往東流回趕。
當然這些是後話,眼下的梅若雪痛定思痛,直覺告訴她,這幫人販子一定見過葉琛,她也一定要讓他們開口。
事實上,她的直覺十分準確,這幫人販子不僅拐過葉琛,就連他們最終被官府抓到,都要拜葉琛所賜。
這小子實在是太機靈了,人前扮得痴痴傻傻,讓所有人放鬆了警惕,實際上扮豬吃老虎,不知道想了什麼辦法,在他們毫無察覺的時候,就把抓捕的官差給引來了,害他們被一網打盡。
只不過,葉琛確實並不在這幫人販子手上,在抓捕的官差來的前一晚,他又落到了幾個流寇的手上。
這幾個流寇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在績溪葉家祖宅拐走見雁、又被容津岸找了徽州知府抓捕歸案的那一夥人,只是上次抓捕時,他們幾個剛好跑掉。
他們深深記住了容津岸的樣貌,發誓要找他報仇,無意間發現被人犯拐走的葉琛,覺得一定是容津岸的孩子,於是把葉琛帶走。
他們打聽到容津岸此刻人在應天,決定鋌而走險,把葉琛帶到應天,當場報複給容津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