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孃,昨晚你已入睡,容安不便打擾,就也住在了容府上。”葉琛說,
“你的書稿和我們的行囊,都被問鸝和見雁姑姑收拾好了一併帶了過去,但……阿孃,若你想陪伴溫謠姑姑的話,我們從國子監回去之後,再麻煩容府的人,把那些都搬回去吧。”
葉琛是十分探究的語氣,甚至帶了些許的謹慎和卑微,葉采薇不用想也知道都是容津岸在背後攛掇、摘人果實,便對他陰惻惻的笑,眼底滲出寒意,不給他留半分情面:
“想讓容安留在容府,為什麼不自己來問我?”
“阿爹問過了,容安做不了主。”葉琛卻搶先替自己的爹爹回答,脆生生的聲音,“一切都要問過阿孃的意思才好。阿孃,阿爹他學問好,容安想留在容府,方便向阿爹學習請教。”
“你……你爹他學問好,你娘我的就不好了是嗎?”葉琛的話令葉采薇無法自抑的惱怒,世上竟有人質疑她的學問,甚至這個人,還是她自己親手教出來的兒子。
“容仲修大官人,你教兒子說這些話?”她再不遮掩表情,對著某人瞪了過去。
“容安聰慧過人,若是這些話都要我來教,那可真不像我的兒子。”容津岸半軟半刺地回完了葉采薇的質問,將懷中的兒子又抱緊了些,入目是他白淨的小臉:
“容安,其實你孃的學問,比你爹要好,跟著她學就行。”
“真的?”葉琛不信。
昨日的後來,聽他聊了許多娘親之後,爹爹似乎有些挫敗的意思,幹脆轉了話題,開始和他聊起學問。
爹爹和娘親做學問的方向相差很大,思路完全不同,葉琛是從小受娘親耳提面命教育的人,自然也師承她的學風學法,乍一聽爹爹說娘親的學問更好,只覺得無限新奇,還有更多值得探索之處。
爹爹在科舉中拿下了解元、會元和探花,他親口承認娘親的學問優於他,豈不是娘親有狀元榜眼之才?
葉琛黑葡萄一樣的眼珠滴溜溜地轉,坐在他對面的葉采薇,卻微微垂下了面容。
從前還是同窗時,容津岸倒也不是沒有評價過她的學問,但直白說她比他厲害,還真是破天荒第一次。
昨天幾乎吵到天崩地裂,兩個人都在拿兒子較勁,本應該在學問上一較高下的,怎麼他未戰先降了?
但……承認她學問比他好,也未見得不是他的詭計。
對他不能以真心去看待。
他可是個從不說她好話,還根本不會哄人的人。
“當然,當然是真的。”容津岸給了葉琛肯定到篤定的回答,“等會兒咱們去國子監,讓他們看看你阿孃寫的書,用官方的名義把書刊印出來。阿爹都沒辦法寫出書,你阿孃卻可以,阿爹的學問當然不如你娘。”
誇她的書寫得不錯、值得送去國子監被官方刊印,本也是他先前做過的事。
算不得稀奇。
葉采薇調整了呼吸,重新抬臉,對葉琛柔柔一笑:“容安,你想跟著你爹學習,當然還是住在容府方便。”
葉琛的雙眼晶晶亮,追問:“那阿孃,你呢?”
“之前也打擾你溫謠姑姑好多天了,她身子不好,阿孃實在有些過意不去,所以,”她頓了頓,朝容津岸睃了一眼,只見他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阿孃也就跟你一起住好了。”
這下,葉琛彷彿得到了今日最好的訊息,高興極了。
這份高興一直持續到了國子監的門口,容津岸要抱他下車,他堅持留在葉采薇的身邊說幾句悄悄話,難得親暱地伏在她的耳邊,壓低了聲音:
“阿孃,其實阿爹他為你吐了好多好多的血,一直在吃藥呢,他還不讓容安告訴你,但容安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