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好,上次在東流的街頭,阿孃帶著我見過佟大哥一次,佟大哥的模樣深深印在我的心裡,不然今天,恐怕不會如此順利……”
葉琛頓了頓:
“佟大哥,你是我阿孃最得意的學生,還沒見過你,阿孃就跟我提過很多次了。”
“是嗎?”佟歸鶴我什麼?”
“她對佟大哥贊不絕口,”葉琛的笑意澄澈,“她說,佟大哥是難得的可造之材,心性純良,將來必為國之重器、前途無量。她要我好好跟佟大哥學習,以佟大哥為榜樣。”
雖然明知大概是這個回答,但真正聽到耳朵裡的時候,佟歸鶴還是忍不住失望再失望。
空蕩蕩的心房,寂寞的枯葉被風捲起,打圈,打圈,然後歸為塵土。
他默了默,忽然想到方才覺得哪裡不對勁,皺眉問道:
“容安,你適才說,你是被那幾個流寇半路擄走的,你與他們素不相識,可知他們為什麼要擄走你,專門帶到這應天城來?”
小二畢恭畢敬端了壺好茶上來,還配了一碟花生酥,葉琛垂眸看了看那碟點心,又抬眼,看了看佟歸鶴。
佟歸鶴這才意識到他這是在徵求自己的同意,連忙比了個“請”的手勢,葉琛這才用竹箸夾起點心,斯斯文文地吃了起來。
看得出來,這孩子餓壞了,一路上提心吊膽、被歹徒虐待,怎麼可能吃得舒服?
但葉琛仍舊保持著禮貌和風度,即使身處陋室,也絕不做逾矩之事。
就像去向官兵報案,不忘將縱火的罪責一個人攔下來,先提了賠償的事宜,讓大家安心,從沒想過要牽連他人。
還有一見到佟歸鶴,明明最應該第一句話就打聽娘親葉采薇的訊息,他卻講理守節,先關心他的境況、他臉上的傷口。
更別提,一路上幾次與死神擦肩而過、險象環生的境遇,機敏至此,都被葉琛一一化解。
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偏偏就是那容津岸的親生兒子呢?
若是讓他知道真相,可不得把尾巴翹到天上去?
佟歸鶴苦悶極了,亂七八糟地想著,葉琛已經填飽了肚子,一碟花生酥留下一半,剩下的他決不能再碰。
他小口小口地抿了熱茶,壓下食糧,又接過佟歸鶴遞來的巾帕,彬彬雅正地將口邊的殘渣拭去。
說完“謝謝”後,葉琛垂眸沉默,良久,像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抬起他秀氣的小臉,認真望向佟歸鶴。
“那些流寇說的話,三三兩兩,我拼湊了一下……大約是他們的同黨,在徽州,曾經被一個叫容津岸的大官下令抓捕,這幾個人是漏網之魚。”
“他們在那群人販子手中看到了我,發現我跟那個叫容津岸的大官生得一模一樣,覺得我是他兒子,又聽說他就在應天,所以把我帶過來,要在他面前把我殺了……”
“佟大哥,你是我阿孃最得意的學生,你說,我爹真的是那個叫容津岸的大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