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無骨的雙手像是被施了法術一般,明知徒勞,卻仍要伸向他的衣領。
容津岸生得高大挺拔如松柏,她雖在女子中不算嬌小,與他並立的時候,兩人卻好似玲瓏的貓咪和虛偽的豺狼。
若是能把他拎起來,丟出去就好了。
誰知柔荑剛剛觸到他領口流雲的暗紋,卻見俊朗無匹的男人臉色驟變。
眉頭深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一顆一顆,沿著他堅.挺的鼻樑和瘦削的面龐滾落,他的面板本就蒼白,剎那過後,連薄唇都驟然失了血色。
“你……”葉采薇怔愣。
“以、以為我,”容津岸的話語斷斷續續,像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早就可以吃花生……”
方才還大張旗鼓的權臣肱股,眨眼間竟然幾乎要昏死過去。
葉采薇心跳消失,來不及嘲笑他的自以為是,她飛快轉身,讓門外的問鸝去請郎中大夫。
大雨還在嘩啦啦地下,郎中大夫冒著大雨趕到時,渾身濕了大半。
容津岸被就地安置在了葉采薇這間屋子裡。
確如他自己所斷,如此險情全賴他服食了花生,幸而量極小,在施針之後,已無性命之虞。
問鸝從旁協助,容文樂則一如既往伶俐靠譜,付了診金,將那郎中大夫周全送走,又在外面按方抓藥,等到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端過來的時候,床榻上的容津岸才勉強撐開了眼皮。
蒼白的眼簾之下,瞳孔漆黑依舊,只是又濃又長的眼睫卻好似蜷曲,虛薄的眸光投過來,彷彿是黯淡的星鬥。
剛才,為了方便郎中大夫施針,容文樂已將容津岸的外衫麻利出去。眼下探花郎被半截杏紅色的衾被蓋住下.身,手臂壓在被面,皺巴巴的袖口挽至肌肉緊實的小臂,露出蒼白的手背,其上的青筋十分顯眼。
這樣的情狀,一時竟是難以言喻地尷尬。
容文樂頗為複雜地睃了葉采薇一眼,端著燙手的湯藥正要往前湊,誰知躺著的那個人,幽幽開了口:
“這……湯藥,怎麼不是薇薇親手熬的?”
葉采薇簡直莫名其妙,剛想出言嘲諷,容文樂倒先陪著笑回道:
“葉娘子的雙手嬌貴,是用來舞文弄墨的,生火熬藥這種粗活,自然是小的來做。”
“嬌貴?”容津岸愁雲慘淡,彷彿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她在青蓮書院教書,學生頭疼腦熱的,她可是親手熬藥,又哪裡是嬌貴的人?”
葉采薇又驚又疑,眉頭緊皺。
青蓮書院配有診室和藥房,又有專人負責學生的病體,哪裡需要她親手給學生熬藥?
哪一個學生值得她親手熬藥的?
到底是誰傳的謠言?
這謠言到了容津岸的嘴裡,還變出了一股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