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不生氣?我都氣死了!”
陸夫人在她額上戳了一指頭,話說得凶氣騰騰的,語氣卻透著親暱:“你爹的確是同我們交代過,這些事莫要與你多說,可咱們相識這麼些日子,你難道還瞧不出,我將你當成自個兒的孩子看待?你即便是要問你陸伯伯,也不該在我面前遮遮掩掩。”
說著又去罵陸星垂:“還有你,莫要以為我不曉得,這主意多半是你出的,要不櫻兒哪有那個膽子?哼,我曉得你今日是封了銜了,堂堂明威將軍,我這當孃的,是徹底管不了你了!”
這話便多少有些不講理,還帶著點孩子氣,大概此等情形在陸家已是家常便飯,陸星垂絲毫沒被嚇到,衝著他娘好脾氣地笑了一下,沒有辯白。
陸夫人愈發趾高氣揚,白了他父子兩個一眼,扭轉回頭,款款地對季櫻道:“這事兒你們做得對不對,咱們過後再說不遲,那些個前塵舊事,你陸伯伯也的確比我清楚,你只管信他就成,獨獨是你爹的心思,他壓根兒就不明白——此事你爹從未與我們夫婦倆詳談,只在上回託我將你帶到京城時提過一嘴,說是這十年都沒盡過當爹的責任,若閨女不嫌棄他,能在一塊兒相處,他便一定將你留在京城。此舉固然是舔犢之情滿溢,但我猜測,十有八九,裡頭也有你孃的緣故。”
“我娘?”
季櫻偏了偏頭,琢磨了一下,拉著她在圈椅裡坐了:“您同我說說。”
“這不是正在說?”
陸夫人嗔她一眼:“你都問了這許多了,也不差我這點了——你娘當年倉皇間離開了京城,此處是她的家,但她卻到離世都沒能再回來,想必,她就算不說,心中也是有遺憾的,他們夫妻倆伉儷情深,這一點你父親心中只怕也明白,因此一直將這事兒存在心裡。這些年他在京城張羅生意上的事,照我估計,同時也一直在打聽著你外祖家那件事的訊息,他謹小慎微,足足等了十年,直到認為這京城應是再無威脅,才籌謀著要把你接來,因為……”
說到這裡,她輕輕嘆了口氣:“這裡是你孃的家,你是你孃的親閨女,該替她堂堂正正地在京城好好活下去。這是你爹的願望,他長久地盼著呢,只是沒成想……”
只是沒成想,眼下偏又出了這檔子糟心事,季溶雖是百般希望季櫻長居於此,卻一定不願她在這個時間點來。
季櫻默默地點了點頭。
相較之下,她還多想了一層。
因著她母親和外祖家的身份特殊,季溶這些年,恐怕大部分的時間都生活在擔憂之中,深怕某一日舊事重提,妻子已然離世,女兒和她生得太過相似,保不齊也會遇上麻煩。所以他才想盡了法子,先是將季櫻寄養在蔡家,又尋了個相貌與之相似的來代替。
這二年,想來是終於確定警報之徹底解除,他才會沒反對季淵將季櫻接回家,之後更動了要讓閨女來京的心思。然而……他怎麼就這麼不好運,偏偏在此時,又出現了要搞事情的人?
“所以啊,你爹對你,態度或許是強硬了些,有時候也故意拿話糊弄你,但他實在是不希望你也陷入麻煩中。”
陸夫人摸摸她垂在肩上的頭髮,柔聲道:“當爹的心思粗,未必能考慮你的感受,只會強硬地做他認為對你好的事,或許會讓你心裡不舒服,莫說是你,我看了都想罵他,但……他是真為了你打算,你也就不要同他太計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