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太太沒好氣道,心下卻有些悵然。
當初將這買賣交到二兒子手上,便曉得他是會百般忙碌的。生意越做越大,京城西邊處處開花,同兒子相處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一年當中,也就這過年的二三十天能瞧見他,可這年怎麼過得這樣快?
“也不只是這個。”
季溶頓了一頓,覷一眼季老太太的面色:“頭先不是說了嗎,要帶著克之去京城的平安湯長長見識,此外……守之既是有心想出去闖一闖,我做叔叔的理當支援,便讓他隨著我也一塊兒去京城吧。若能行便踏實留下,若是適應不了,再回榕州也就是了。”
這話一出,汪氏心裡登時一陣雀躍,臉上也顯了出來,唇角止不住地往上翹,只是不好表現得太過,唯有轉頭一個勁兒地去瞧季櫻,手伸過去悄悄拉住了季櫻的手,使勁捏了捏。
離了家,日子不再那麼隨心,樣樣都得自己張羅,保不齊,季守之的那股子勁頭,便又回來了!
季櫻轉臉去對著汪氏笑了笑,也捏了她的手一下。
“至於櫻兒……”
季溶往季老太太臉上張了張,儘量斟酌字句:“我還是那意思,自己的閨女,想帶在身邊,儘儘當爹的責任……”
話沒說完,季老太太便拍了羅漢榻。
“你這是要把咱家人穿成串兒,全領到京城去啊?”
老太太看模樣是真有點不高興了:“一個兩個也就罷了,你倒好,一氣兒給我帶走三個,這家裡豈不一下子便空蕩蕩?我看今後,你乾脆把我們也挪過去算了!”
自打季大夫人同季應之被趕出家門,家裡本就比之前要冷清了些,這一下子帶走三個,回頭季蘿再嫁了人,逢初一十五全家人一塊兒吃飯,只怕那桌子都坐不滿!
“不成,櫻兒不能帶走,至少現下不能。”
季老太太虎著臉道:“她在家,難不成我就委屈了她?我是短了她的吃還是少了她的穿,要你這當爹的拴在身邊才安心?這天寒地凍的,京城比榕州更要冷上幾分,她一個嬌滴滴的小人兒……”
一邊說著話,一邊去看她孫女。
就見那個“嬌滴滴”的三丫頭,不知幾時蹭到了桌邊,正伸長了胳膊開了糖罐兒,從裡邊兒偷桂花糖吃……
那姿態那動作,萬萬與“嬌滴滴”沾不上邊。
季老太太咬了咬牙,睜著眼睛說瞎話:“她一個嬌滴滴的小人兒,凍壞了算誰的?你要帶克之去長見識,這是好事,守之願意去闖一闖,我也不攔著,可櫻兒得在我身邊待著,好歹將這冬天混過去,等到天氣暖和了,到那時她若想去,再讓她去。”
怎麼著,你是當爹的,惦記閨女就得帶在身邊,合著我這做祖母的,便活該只能被撂在榕州乾瞪眼?
“這……”
季溶皺了皺眉:“我是想著現下同我一起回去最便當,她一個姑娘家,若等到三月,我未必有時間回來接她,總不能讓她獨個兒上路吧?”
“怎麼了?你不得空,不會打發個人來接?”
季老太太眼睛一瞪:“這事兒你不必同我說了,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