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前院,季櫻同梁鵬飛起了小衝突,兩人針尖對麥芒的,雖只是拌了兩句嘴,卻仍是被旁側許家的僕從聽了去。
怕季櫻吃虧,又考慮到她是女眷,那僕從便讓人給內宅帶了個話,自然而然地捅到了許老太太跟前。
兩家人實在走得近,對於那梁鵬飛的種種行徑,許老太太也是略有所聞,這會子見季櫻臉色如常地進來了,彷彿半點沒受影響的模樣,心中便鬆了口氣,卻免不得還是要問上一句。
季櫻心裡也清楚,這事兒必定瞞不過許家人,當下便抿唇一笑,一臉滿不在乎,晃了晃頭:“小事情,您就別操心了,只管歡歡喜喜地宴客,多吃些好菜便罷,我保證不會攪和了您府上今日的宴請。”
“呀,我哪裡是擔心那個?”
許老太太睨了她一眼:“那姓梁的是個甚麼東西,我心裡可有數著呢,我是怕你被他給欺負了!家裡宴客諸多考慮,不好不請他,但他若真不幹人事,我也不與他客氣的!”
說著又轉頭望望坐在身畔一直沒開腔的季老太太:“櫻兒同我自個兒的孫女是一樣一樣的,若是在我家裡受了旁人委屈,叫我心裡怎麼過得去?”
“您放心。”
季櫻翹了翹唇角:“我雖不想惹事,卻也不怕他,剛才同他打嘴仗,可也沒叫他討了便宜去。您只安安穩穩坐著,我能處理,若實在是沒轍了,我再來向您求救可好?”
季老太太這時便也開了口,先瞟季櫻一眼,接著對許老太太笑道:“這麼大歲數了,怎地操不完這心?我這孫女,她不是個好惹的,她既是心中有成算,你便由著她去,若實在不成了,你再打發人助她就是了。今日怎麼說也是你家開宴,能不出面,還是別出面的好。”
他們這起暴富的人家,原就是沒甚麼規矩的。季老太太平日裡沒少教導孫女們要有個女孩兒的樣子,實則心中認定女子潑辣自有潑辣的好處,真遇上了麻煩,會本能地希望孩子們能殺伐決斷地擔起事兒來。
正因如此,眼見得季櫻一副對那梁鵬飛不屑一顧的樣子,季老太太便安安心心地當真讓她獨個兒去處理。
這邊廂勸得那許老太太熄了替自個兒出頭的心,季櫻便讓人將車上的禮物一股兒腦地取了來,一樣樣數給她看,哄著她笑了兩回,又四下裡仔細觀察著,見暫且確實無人來嚼舌頭根子,這才將一顆心放下來一半,陪著又說了幾句,便被季老太太和許老太太一塊兒趕出了暖閣,讓她“只管自個兒去玩”。
季櫻笑盈盈地退出來,走到季蘿和石雅竹身邊,將她倆一拉,身子稍稍靠近了點,藉著她二人的遮擋,悄悄地吐出一口氣。
這糊弄人的活計,真真兒不輕省,只盼著許家這喜氣洋洋的宴席能順順當當的結束,旁的事,之後再說吧。
“隨我去吃點東西,喝兩口茶。”
石雅竹牽了季櫻往外走:“你這臉色委實有點難看,若不是你笑起來格外漂亮,我都擔心方才兩位老太太瞧出端倪。我車上有桂花糖,這就讓人去取了你吃,只怕能好受些。”
季蘿也在旁點頭:“我看索性也別去吃什麼茶了,橫豎咱們與許家相熟,便借他家一隻小爐子使使,煎點子麥冬熟水給你喝。你也不必擔心麻煩人,咱們只借爐子,至多再討點麥冬、烏梅、葛根之類的小東西,銀蝶會煎這個,熟練得很的。”
“你這也算是隻借爐子?”
季櫻扯了扯唇角算是笑了一下:“分明樣樣都要別人出,快別費力了,我好端端的,何必喝什麼麥冬熟水來降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