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倘若從前的季三小姐當真行事兇莽不講理,今日被這許多人厭惡,還真是該當的。更重要的是,她是真的沒興趣同這些女孩兒們打嘴仗,除開令許琬琰這個主人家為難之外,還有任何意義嗎?
這當口,還是那小桌上的姑娘來打了圓場。
其中一個臉圓圓瞧著極喜慶的姑娘過來拉了季櫻,笑著道:“來與我們一起可好?只是我們這裡便熱了些……”
季櫻轉頭看去,就見這幾人是在那小桌上趕棋子兒猜枚。
喏,像這種遊戲嘛,就比較適合她這種學渣了。
只是這桌子委實位置不大好,人坐在那兒,只怕沒一會兒,就得一身汗。
馮秋嵐自打回了這榴花臺邊就裝乖,一聲兒沒出過,這會子見季櫻往小桌上看,當即冷笑一聲:“季三小姐還真打算玩這個啊?這處所在,可沒什麼遮蔽的呀,回頭曬得滿臉汗,花了妝可怎麼好?還是同我們玩飛花令吧,季三小姐雖不擅這個,想來腦子裡也總有三五首詩詞,我們讓你排前頭,這總行了?”
這是鐵了心的要看她出醜呢!
季櫻也沒客氣,伸手指頭在自個兒臉上一抹,衝馮秋嵐一挑眉:“什麼都沒搽,天生的,氣不氣?”
又回頭去看那個還拉著她的圓臉姑娘,作勢要挽袖子:“此處的確是熱了些啊,不若我費點事,將她們一併打走,咱們去佔了那榴花臺如何?”
爾後就在一群女孩兒脆生生的驚叫聲中大大咧咧在那小桌旁落了座。
那馮秋嵐氣不過,被許琬琰拉著也坐下了,猶自一個勁兒回頭,用那種剛好能讓所有人都聽見的聲量嘟囔:“坐得這樣近,也不知那洗澡水的味道可會飄過來……”
“夠了。”
小桌邊唯一一個能被樹蔭遮住的位置上,坐了個瞧著不過十六七歲的姑娘,容貌端麗秀雅,適才眾人嘰嘰咕咕說個不休,她始終未發一言,此刻卻驀地開了口。
“澡堂子又如何?百姓民生息息相關的行當,正大光明的,哪裡上不得檯面,要被你們如此譏誚?你們個個嫌棄如斯,只會顯得自己沒見識。”
女孩兒們愣了一瞬,面上紛紛添了訝色:“……石小姐,你這是為何?先前你說不耐煩費腦子,不肯與我們玩飛花令,偏要去趕棋子兒,這也倒罷了,眼下你為何又替她說話?你家可是士族……”
那石小姐卻是壓根兒不再搭理她們,徑直回身望向季櫻:“可巧今日遇見了,倒正好有事想請教。最近這天氣實在太過悶熱,臨睡前沐浴,剛躺下沒一會兒,周身便又是一層細汗,整夜睡不好。你家中做著這個營生,不知可有避免的法子?”
先前那圓臉兒的姑娘也攜同伴來湊趣,笑吟吟道:“聽我父兄說,貴府上新開的那間‘洗雲’,可真是精貴的去處,一匣子澡豆,不過十枚,便要整一兩銀子,驚得我半天沒說出話來!”
“那麼貴呢?”
季櫻一臉驚訝:“這我還真不知道,那洗雲,我也只聽家裡伯父和堂兄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