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敏謝了恩落座,“這都是臣應當應份的職責,給萬歲爺效力最是應該的。”他撫著袖口笑了笑,“倒是我們家三姑奶奶初二那天陪著老佛爺打雀牌,回去直嚷腰骨疼,歇了兩天又犯了牌癮,說是過兩天還要進來贏老佛爺的金錠子。”
皇上正琢磨怎麼張口合適,趁著這舒緩的氣氛,漫不經心的開了口,“姑父這些年在軍機上辛苦了,您又是個極愛結交的性子,朕正好跟您打聽個事。”
善敏大人一扶官帽,“得了,臣就是個包打聽,萬歲爺有事只管問,即便臣不知道,不出三天也能打聽明白了。”
萬歲爺一樂,“朕前幾天看冊子,忽然想起來步軍提督宏泰,他們和家倒是兢兢業業的辦差,只是朕不大記得他家有誥命進宮過,許是朕記錯了不曾授過誥命?”
善敏大人一拱手,“回皇上,原先宏泰的夫人是二品誥命,只是過世的早,如今他家的主母是他二兒媳,不過是個四品的誥命,宮中節慶朝賀因品級不夠所以沒進來請過安。說起他家,其實和咱們宮裡是有些淵源的,”善敏見皇上有些要細打聽的意思,小話匣子就敞開了,“他家祖上是從高祖登基前就跟著在軍中效力的,宏泰老大人和他幾個兄弟,是實打實的本事掙的軍功得的封賞。他家大兒子和恩祥前年放了外任,是湖州府臺,二兒子和恩保如今也是正白旗的護軍副統領,常年跟著老父駐守豐臺大營的。”
善敏喝了口茶,眉眼間帶了點笑意,“臣說起的這個淵源,其他人可能還真不知道,現如今他家的主母,和恩保的夫人,是金針手施墨的女兒,這位施先生不必我說,您自然知道,當初您皇祖父,老皇爺打仗時受了重傷,其他庸醫都說治不得,正是靠這位施先生治好了傷才保住性命。施先生是個極不拘一格的人物,不願進太醫院享高官厚祿,後來聽說四處遊歷到了蘇州開了醫館定居,機緣巧合也為宏泰大人治過傷,遂定了兒女親家,把女兒許配給了和恩保。”
“朝廷裡特意下恩旨的並不多,和家算一個,當年高祖感念施先生,也為了犒賞和家的軍功,下了恩旨敕建和府,又特許他家的女眷不必選秀自行婚配。所以這些年也沒有和家的女孩選進宮侍奉的。”
善敏大人開了說書場,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話,鎮得萬歲爺腦子嗡嗡響。
原來還有這麼一層呢,皇上撓了撓頭皮,不知怎麼心裡竟生了層歡喜出來,本來素不相識的人,又似乎有了些奇妙的緣份。因著祖輩裡的關係,又似乎不能算是素不相識。
善敏大人看著萬歲爺這有些高興的神情,心裡明鏡似的,打聽著半天,估摸著是看上人家的女孩兒了。也好,說起來,大約也能算上半個親上做親吧。
倆人又閒閒的說了幾句話善敏便跪安出來。
大總管榮喜殷勤的送了出來,對著善敏道勞苦。
善敏摘了官帽,撫了撫上頭的孔雀翎子,對榮喜一笑,“大總管留步吧,萬歲爺跟前少不得你伺候,”拍了下他的肩頭,“有事只管來找我。”便順著夾道拐向了軍機處。
榮喜在門口站班兒,裡頭的話自然聽的一清二楚,心說,這裡外裡的都打聽清楚了,請了懿旨封嬪封妃的選進來就妥了,哪有那些閒磨牙的功夫。
他往回走,轉過影壁牆的時候還在想,照著萬歲爺這麼上心打聽的路數,和家又是那樣的宅門,少說也得是個妃位了,保不齊連封號也是萬歲爺親自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