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宮長扶著宗弦的手臂,見鬥篷灌了風,想勸宗弦回去。一抬眼看見站在數十步開外的蘇聿,正要問安,就見蘇聿迅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她會意,便只朝宗弦道:“姑娘,夜裡風大,宮裡還溫著藥呢,先回去罷。”
見宗弦遲遲不應聲,她又問了兩聲:“姑娘?”
好一會兒後,宗弦終是點了點頭。周宮長立刻揚手,宮人們舉著燈圍上來引路。宗弦搭著周宮長的手,背向宮門,慢慢邁出了步子。
蘇聿見宗弦一行人離開,這才朝梁全禮道:“回明徵殿。”
翌日午後,小瑞子到玉暉殿來傳信,道蘇聿正在召見柳相與晁光宇,問宗弦可想與他們相見:“陛下說了,姑娘還在病中,若見不得就不必勉強。”宗弦思索片刻,允了,派人跟著小瑞子一道去明徵殿迎兩位老臣,隨即摒退周宮長之外的其他人。
小半個時辰後,兩位老臣步入殿來。柳相一見到宗弦,頓時老淚縱橫。宗弦好笑又嘆息,扶起老丞相的手,安慰地握了一握,又轉嚮明顯還適應不了她公主身份的晁光宇,冷下臉,但還是換了個溫和些的說辭:“將軍在我面前向來不知拘束二字如何寫,今日怎麼倒一言不發起來?”
晁光宇心情複雜地嘆了口氣:“……老臣見過殿下。”
宗弦冷哼一聲,到底同樣拍了拍他的手,算是將此前種種翻了篇。
三人落座,話裡話外免不了都是在談宗弦的病況。宗弦已經膩煩了這樣的談話,有心問他二人與蘇聿是不是做了什麼交易,柳相罰俸可有別的隱情,晁家悖逆之事又要如何收場。不想剛將話題繞到此處,就被柳相止住了話頭。
“臣等奉了陛下的口諭,絕不在殿下面前提起一個字政事。殿下就安安心心地在宮中養病,不必為臣等操心。”
晁光宇亦說了句:“殿下只需知道,陛下對晁家的承諾說到做到。”隨後便三緘其口了。
宗弦不甘心,仍要追問,柳相呵呵笑著:“殿下真想知道,何不直接去問問陛下?”
宗弦被噎住,心裡不痛快起來,待蘇聿來玉暉殿,劈頭蓋臉地就問他:“你同柳相他們合起夥來瞞了我些什麼?”
蘇聿一頭霧水,被氣勢洶洶的宗弦逼到屏風前,看她繃緊了下頷,已是到惱火的邊緣,不得不想了一想,反應過來後哭笑不得:“並未瞞你什麼,也不是什麼大事。等過段時日,旨意下去,你不想知道也會知道的。”
宗弦狐疑:“只是如此的話,就算讓我早些知道了又何妨?”
“容玖說過,你於今需靜養,尤其要少些思慮,寬心養神。如果放任柳相晁老將軍與你談論政事,以你的性子,熬心費力不說,怕是到天黑還不肯歇。”
被蘇聿說中,宗弦怏怏退開,嘀咕:“從前還有大雪在外遞訊息到山上,現在成日被關在此處,少見寡聞,你是想悶死我……”
蘇聿一字不漏地接收到了宗弦的埋怨,只是好整以暇地笑:“你若身子能有些起色,即便想去宣元殿聽政,孤都不會攔你。但現在不成,便是不成。”他拉著她回到食案後,按住肩讓她坐下,“用膳。”
宗弦忿忿。
但蘇聿許是記下了她的話,天亮後,容玖與醫丞等人來為宗弦施針看診,緊接著,藍璽與眾小童也跟著被帶了過來。宗弦針灸後睡了兩個時辰,醒來聽到殿外的小童嬉鬧聲,恍惚以為是回到了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