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玖正巧走出東側的聽泉閣,與梁全禮等人打了個照面:“梁公公,杭大人。”
“容大人。”杭尚服回禮,見容玖看著杜司衣糾結,笑,“這是尚服局的杜司衣。”又跟杜司衣示意,“這是太醫署的容醫丞。”
“杜大人好。”
杜司衣忙福身。
梁全禮笑眯眯道:“容大人不用了晚膳再走?”
“不了,我今晚還有些事情,下次再來嘗尚食局的好菜。”容玖笑道,又有點好奇地看向杭尚服身後捧著物什的一溜宮人,“這是陛下的冕服?”
“是預備祭宗廟用的十二章冕服。”
“不愧是尚服局的手藝,當真華美精緻。”容玖贊嘆。
“容大人過譽,不過是尚服局的分內之事。”
“可祭宗廟不是在八月麼,怎做得這樣早?”
杭尚服笑道:“已經慢了。去年陛下的冕服,是臨著登基前幾日連夜趕工做的一身,遠看勉強能圓過去,實際卻遠遠不合規制。但陛下勤儉,這許長時間以來,宮中節禮的諸多事宜都一切從簡,制冕服一事也是直到半年前,才得了陛下的允諾。”
“原來如此。”容玖又一拱手,“那某不耽擱諸位大人了,先行一步。”
“容大人慢走。”
回到守衡堂時,已是日暮時分。容玖用過晚飯沐浴更衣,一手提著藥箱、一手抱著被裹得密不透風的小缸走到後門處,戌時六刻,準時聽到了熟悉的馬車軲轆聲。
個子小小的車夫跳下馬車,放下腳踏:“容先生。”
他戴著鬥笠穿著粗衣,看不出年紀,開口卻是嫩生生的童聲——車夫原是個總角之齡的男童。
“霜降小兄弟。”
容玖上了車,一推門看見車中滿滿當當的大包小包,有點傻眼:“這些是?”
車內散開一股淡淡的糕點甜味,霜降吞了吞口水:“是要帶給哥兒的東西。”
這也太多了些……
容玖不得不先挪出兩個包裹,將小缸塞進原本的缺裡,又用那兩個包裹抵著小缸放好,確保小缸途中不會被碰倒,最後放心地才放下藥箱坐好。
霜降摸出一個小瓶子給他。容玖擰開蓋子聞了聞——是一種很奇異的香氣,即便聞了這許多次,他也沒琢磨出究竟用的什麼製得此香。
聞了幾息,容玖將瓶子還給霜降,和衣屈膝躺進車廂內為他備好的鋪蓋裡。霜降關上車門,亦重新坐下,一振韁繩上了路。
晃晃悠悠的車廂內,容玖聽著平穩而有規律的轆轆輪聲,臨近閉坊時辰的鑼聲,城門緩緩關上的模糊吱呀聲,以及曠野裡愈發響亮的蟲鳴與風聲,漸漸在糕點的香甜味道中陷入了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