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一看,容玖有點肉疼,但還是撐住表情,和馮伯比了個口型。馮伯會意,到一側與藥材商磨嘴皮子,晚上又掏錢在燕禧樓擺了席面,將人哄得面色稍霽,這才回了守衡堂。
下午看完藥田後無事,容玖自己到街上轉了轉,傍晚提了一堆小玩意兒回來,將一半分給了藥堂內的小學徒們。吃過晚飯後沐浴了,此時正披著外袍拿著本醫書看。
屋裡燃了他自個兒調的香,馮伯進屋時,院中的藥材清苦香氣便挨著門溜進來,與屋中香氣一摻,融成另一股宜人的淡香。
容玖聽馮伯說將事情辦妥了,笑道:“馮伯辛苦。今日奔忙,您也早些回去歇息。”
“公子言重,都是老拙份內事。”馮伯正要離開,又想起一事,“公子,莊上的東西已經送到了,是收進庫裡還是擱在您這兒?”
容玖頓時苦了一張臉:“怎麼這麼快?”
馮伯無奈:“沒到的時候您天天唸叨,現在又嫌棄了。不如,您說要怎麼個處置法,老拙可以代勞。”
“不必了……您把東西放我藥房裡吧。”
馮伯應下,又叮囑了一句:“那多多少少算是邪物,您用的時候務必當心些。”
“邪不邪的倒是無所謂……”容玖愁眉苦臉。
“老拙讓人仔細清理過了,公子放心。”
容玖的心思被老僕看穿,更愁眉苦臉了。
自暴自棄地將書蓋在臉上片刻後,他還是咬咬牙,掌燈邁步去了藥房。
房內擺了一圈長幾,橫七豎八地擱了好些瓶瓶罐罐,地上隨意擺放著藥爐、藥杵臼、切藥刀等尋常工具,旁邊一人高的架子上亦擺滿了藥材與器皿。容玖將燈放下,點亮了屋中另外兩盞,爾後自架上取下個細頸藍瓷的小瓶,拔了塞子放到鼻下輕嗅,將方才在屋子裡聞得的香氣驅散了,才收起瓶子。
馮伯送來的東西已經放在較空的一張幾案上,是一口黑釉的小瓷缸。
窗外傳來隱約蟬鳴,夏蟲比夏季蘇醒得更早。
容玖挽袖盥洗後站到幾前,與那小缸對峙了頗久,最後咬牙,下了決心,彎腰一把掀開了蓋子。
缸中赫然是四條粗壯肥胖的水蛭。
容玖猛地蓋上了蓋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噌噌噌”退後了三大步。
蟬鳴又響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