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過來坐著。
我抓著他手放上我肚皮,輕聲說:「夫君,你沒聽錯,你當爹了。」
他這才遲疑地問我:「我沒聽錯,我當爹了?」
我點點頭。
他看看我,又看看擱在我肚子上的手。
好半晌沒動靜。
我又喚他好幾聲,他才驀地眼圈一紅,捂著眼睛哭出了聲。
我心頭發軟,問他:「你哭什麼哭?」
他說:「顧鄰孑然一身多少年,何曾想過此光景。」
我眼圈也紅。
他驕傲盯著我說:「桃兒,我有孩子了。」
我無語。
是,你有孩子了,跟誰沒有似的。
兒隨爹,磨人。
在船上吐得天昏地暗,下了船吐得地暗天昏。
我到這揚州城,還不知啥是我夫說的淮左名都、竹西佳處,沒看到二十四橋明月夜,沒走過春風十裡揚州路。
我就終日在府裡吐。
我夫心疼,隔著肚皮把兒罵:「逆子不安生,折磨你娘親,出來後看為父如何教訓你!」
他罵得越狠,兒就磨我越狠。
兒磨我整月才安生,我扶著小翠的手,想出門見識揚州城。
小翠為難說:「夫人,大人交代,不讓出門。」
我說:「他是大人,我是夫人,我是捅破他頭的天,我說了算。」
小翠還攔著我:「夫人,還是等大人回來再說。」
我叉著腰說:「你去不去,不去就在家待著。」
小翠陪我出門,一路上嘴都不消停,一會兒叫我慢點,一會兒叫我小心。我看著滿街的繁華,聽著滿耳的吳音,只覺得新鮮有趣,渾身有勁。
我被她唸叨得不耐煩,只好找一處茶攤坐下,支她去對面鋪子買茶點。
小翠叮囑我兩三嘴,才轉身去對面買茶點,我鬆下一口氣,坐著到處看。
看見一間大繡坊,偌大的門面,滿屋的錦繡。
我人還沒反應,腳就朝著那廂走。走到門口,見裡面繡娘排排坐,低頭穿針引線,一名婦人來回在其中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