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書鋪除了賣書,還會日出一紙,兜售些逸聞趣事、朝堂八卦,稱作小報。
這是學子們都知曉的事,他們偶爾也會買小報,可對書鋪老闆蘇積玉用這些小道訊息斂財的行徑卻嗤之以鼻,更何況那些新聞也總寫得誇大其詞、荒唐惡俗……
盡管對蘇積玉的精明市儈有所不滿,可看在蘇妙漪的面子上,學子還是將考卷遞了出去。
蘇妙漪接過考卷,輕聲道了謝,隨即翩然離開。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行廊那頭,一群學子還伸著脖子、戀戀不捨地望著。
“還看什麼看……”
終於有人忍不住說了一句,“佳人雖好,羅敷有夫。”
四個字叫眾人臉上的痴態倏然消失了個幹淨。
是啊,羅敷有夫。
眾人紛紛惋惜地收回視線,卻還是忿忿不平地抱怨了一句,“妙漪姑娘這樣好,怎麼就偏偏看上那樣一個人……”
那樣一個來歷不明、眼裡還壓根沒有她的男人。
另一邊,蘇妙漪遠離了講堂,走到行廊盡頭時,她倏然一頓,轉過身來。
碎金般的天光下,女子那濃密的眼睫微微一抬,眉目間的柔弱恬靜竟是一掃而空,眸光流轉間帶出幾分與氣質不符的靈動和狡黠來。
就好似畫中仕女走入凡塵。頃刻間,這位“妙漪姑娘”整個人都生動起來。
她先是張望了一番,見四下無人,才將發間的木簪拔了下來,手指一動,撥開盡端的蓋帽,“木簪”竟是變成了一支筆。
蘇妙漪提筆,直接在那些考卷的背面奮筆疾書,字跡是與她容貌格格不入的豪邁狂草——
「聖上欽點三鼎甲,狀元郎竟然是他!」
「容氏神童,五歲有才名,今歲不上榜,哀哉可憐,又一泯然眾人的方仲永?」
“姑姑!”
一清脆的女聲自身後傳來。
蘇妙漪一回頭,就見一梳著雙丫髻的稚齡少女站在行廊下,手裡還兜著各種蜜餞果子,一邊嚼著一邊含糊不清地,“姑姑,你躲在這兒做什麼……”
蘇妙漪挑挑眉,望向她懷裡的吃食,“這些是哪兒來的?”
“書院廚房的婆婆給我的。”
“蘇安安,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在外面別瞎吃東西……”
蘇安安的父親是蘇積玉的一個遠方堂侄。可那堂侄是個不靠譜的混球,仗著蘇積玉是個慈悲心泛濫的老好人,將女兒託付給蘇氏書鋪就跑了。
雖然蘇安安只比蘇妙漪小三歲,可按輩分,蘇安安要叫蘇積玉三叔公,還要叫蘇妙漪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