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喜雙手攏在袖中,居高臨下地望著端王,“殿下多慮了。宮外那群人不過是烏合之眾,今日吵嚷得再厲害,只要午時蘇妙漪的人頭落了地,難不成他們還會為了蘇妙漪造反不成?”
頓了頓,他笑道,“沒有人,會為了一個死人不計代價、奮不顧身的。殿下只要靜候午時,一切便都結束了……”
語畢,劉喜轉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太極殿。
端王掀起眼,神色冷然地望著他的背影,眸光晦暗。
“劉公公……”
從太極殿出來,劉喜剛回到自己的配房,就見一小太監神色難辨地迎了上來,“王妃,王妃娘娘在裡面等你……”
“哪個王妃娘娘?”
“未來的……端王妃。”
看清屋內背對他而立的江淼,劉喜面上掠過一絲錯愕。他眼皮跳動了兩下,敷衍地喚了一聲,“什麼風把江娘子吹到老奴這兒來了?”
江淼轉過身來,唇角忽而一扯,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那笑容裡蘊含的冷意和譏諷直叫劉喜心裡都咯噔了一下。
“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只怕公公不敢讓旁人知曉。”
劉喜果然微微變了臉色。
他死死盯著江淼的神情打量,目光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穿透似的,半晌,他才一揚手,屏退了所有人,緩緩道,“都給我退遠些!”
待下人們都退到了看不見的院牆外,劉喜才邁步走進屋內,隨手將門“砰”地一聲闔緊。
風暖日靜。
午時將近,太陽逐漸升至正上空,頂著日頭求情的眾人已然口幹舌燥、嗓音嘶啞,可宮城內仍然沒有絲毫回應。
即將行刑的法場上陷入一片死寂。
蘇妙漪被劊子手懷裡抱著的鬼頭刀晃了眼,她側過頭,只看了一眼,便飛快地移開視線,望向遠處。
眼見著午時已到,監斬官朝皇城的方向頻頻張望,最後還是擦擦額頭上的汗,將那刻有“斬”字的令牌緩緩拿了出來……
伴隨著那在鬼頭刀上浮動閃爍的日光,離刑場百步開外的茶樓上,亦有一抹寒光從半掩著的窗扉處閃過。
一支長箭搭在拉緊的弓弦上,直指那手握令牌的監斬官。
而那隻搭弓上弦的手掌,骨節分明,青筋緊繃,扣弦的手指因為力道太重,指腹已經沒有絲毫血色,一片慘白。
再往上,一張俊逸無雙的臉被弓弦一分為二。半邊明,半邊暗,半邊無波無瀾,半邊覆壓著霜雪,隱隱透出一絲陰鷙……
“且慢。”
突然,一道女聲打破了法場上的死寂,也制止了監斬官的動作。
“……扶陽縣主。”
看清來人,監斬官一怔,走上前行禮,“下官見過縣主。”
蘇妙漪雙眼一睜,就見穿著一身深色道袍的扶陽縣主帶著一婢女站在了自己面前。
“蘇妙漪乃是我的義女,此刻時辰未到,我還想再與她多說幾句。”
扶陽縣主發了話,監斬官遲疑片刻,到底還是將令牌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