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漪眼睜睜地看著使團等人護送容玠出了城,往兇多吉少的湘陽城而去。
送行的隊伍看著浩浩蕩蕩,可蘇妙漪知道,等到了湘陽城外,他們便都會停下,只留容玠一個人深入虎穴。
關山站在蘇妙漪身側,有些心灰意冷地問道,“他只有一個人,怎麼可能抵擋得了北狄的鐵騎,怎麼可能救的出那些被困在城中的百姓?”
蘇妙漪終於收回視線,看向關山,“你可曾聽過一句話?一賢可作萬裡城,一人可當百萬兵。”
關山懵然搖頭。
蘇妙漪嘆了口氣,拉著她轉身,“走吧,回去再跟你細細說。”
汴京,參商樓。
夜色沉沉,燈火闌珊。
戲臺上翊官等人咿咿呀呀地唱著孽海鏡花,戲臺下,最前排中央竟坐著最不應當出現在此處的樓嶽和梁王。
祝襄站在不遠處,眉頭緊蹙地望著樓嶽祖孫二人,秦管事在他身後也急得直搓手,壓低聲音問道。
“祝管事,你說這樓相是什麼用意啊?”
“來看戲。還能是什麼用意。”
“可咱們東家和容相關系匪淺,樓相、梁王與容相在朝堂上又勢同水火,樓相來咱們這兒聽戲……恐怕不止是聽戲這麼簡單吧……”
祝襄神色沉沉,嘴上卻安撫秦管事,“朝堂上的事,與我們八竿子打不著。樓相與容相就算不睦,也不會自降身價來為難咱們……更何況,就算他想伺機報複,首當其沖的也該是知微堂,還輪不到你先慌……”
秦管事這才略微定了定神。
與此同時,臺下看戲的樓嶽和梁王也在敘話。
也不知是這參商樓的炭火燃得太旺,還是心裡藏著事忐忑焦灼,梁王在這凜凜冬夜裡都覺得熱,忍不住動手扯開自己身上的氅袍系帶,脫下來丟到一旁。
“都什麼時候了,您老人家還有心情看戲,還是看這種時興玩意?”
樓嶽盯著臺上,卻是氣定神閑,看得津津有味,“今日良辰吉時,就該看出好戲。”
梁王掃了一眼四周,欲言又止。
藉著臺上的鼓樂聲遮掩,他向樓嶽湊近,附耳密語,“今日是那容玠去跟北狄贖人的日子,北狄那群人真的會如外祖父所願,將容玠殺了?”
樓嶽的手指在幾案上合著節拍輕叩,“今日見到大胤使臣,北狄領主便會開出極為荒唐的贖人條件,要大胤北境的十三座城池。憑容玠那個性子,他斷然不會應允,北狄便可藉此機會除去容玠,佯怒發兵……到了無法收場之時,我自會向聖上進言,讓你去與北狄和談,屆時,你便將早已答應北狄的六座城池讓與他。”
梁王豁然開朗,“如此一來,既除去了我們的眼中釘,還能與北狄交好,又能借和談立下赫赫之功,盡得民心……一箭三雕!”
樓嶽笑而不語。
梁王也放鬆下來,笑著靠回了圈椅中,笑容裡摻了一絲陰毒,“只是有些可惜。若今日去的不是容玠,而是我的那個好弟弟,便更痛快了……”
樓嶽眯了眯眸子,笑意更甚,“沒了容玠,端王又有何懼?只要沒有容家,這朝堂,這汴京城,便又會回到我們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