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這麼差……”
容玠垂眼打量她,“端王同你說了些什麼?”
蘇妙漪忍不住冷笑一聲,“他同我說,千金散盡還複來。”
“……”
“說得好聽,什麼千金散盡還複來!散去哪兒,散去何處?是散進國庫,散進那些權貴的錢袋裡吧?!”
蘇妙漪暗自咬牙,有些不甘,“這分明就是厚顏無恥,要趁火打劫……”
容玠沉默了片刻,才與蘇妙漪解釋道,“端王的意思,並非是讓裘家把家財充入國庫,而是送進皇室的私庫。”
蘇妙漪一愣,“皇室私庫?”
“北境的局勢,想必你也知曉了,此戰一定要奪得先機。可朝中以樓嶽為首的主和派,卻怎麼也不願打這場仗。他們的說辭……便是國庫空虛,錢糧不足,此戰必敗。”
“三年前便這麼說……”
蘇妙漪蹙眉,“可齊之遠那樁貪墨案,不是已經罰沒了不少贓銀麼?”
“你也說了,是三年前。莫說這三年裡耗費了多少,就算國庫有盈餘,如今被樓嶽一黨把持,聖上也無力扭轉朝堂上的局面。”
蘇妙漪從容玠的話裡品味出什麼,“所以,皇帝只能向商戶討要錢財,而且越過樓嶽、越過國庫,才能真正地用在刀刃上?”
容玠頷首。
蘇妙漪怔怔地坐著,一雙桃花眸裡風雲變幻、瞬息萬變。
起初找端王時,她只知道傳謠者在宮內,卻不知是哪位和裘恕結了仇的皇親國戚。可現在,主戰主和、裘家閆家、童謠、端王的“言盡於此”……
零零散散的詭異之處,在這一刻忽然被容玠的話串了起來。
“原來如此……”
蘇妙漪動了動唇,聲音清醒而冷冽,“我自小就明白一個道理,若想知道一件事背後的推手,只要看誰受益最多。受益者,就是兇手。”
頓了頓,她抬眼看向容玠,咬著牙一字一句地,“沒有什麼趁火打劫,而是縱火打劫。那首童謠,根本就是皇帝的手筆。”
“……”
容玠沒有說話。
這便是預設了。
蘇妙漪怒極反笑,眸子裡燃起了火,原本聽到那句“千金散盡還複來”時她還只是覺得荒唐和不甘,可現在卻是更覺得寒心。
“他的手段怎能如此陰毒?三年前,裘恕還替他拉下了齊之遠,那時你還告訴我,裘恕是皇帝的人。怎麼,對自己人需要用得著這麼齷齪的手段麼?
他若真想用裘家的錢去打仗,難道就不能好好商議,就沒有別的法子?是生怕裘家不願意傾盡家産,所以就一點退路也不留……如此霸道,如此貪婪,這不就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說到最後一句,容玠的臉色已經變了。他驀地揮袖,手掌覆在了蘇妙漪唇上,阻止了她的口不擇言,“這種話你也敢說?”
“……”
蘇妙漪也回瞪向他,壓抑了兩日的情緒在這一刻噴薄而出,她微微側開臉,惡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容玠的虎口上。
容玠眉心只是輕微攏了一下,直到蘇妙漪松開牙關,才慢慢收回手,虎口上已經印著一道略微沁著血跡的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