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廳的門一推開,入目盡是些穿著襴衫的府學學子,上座則是坐著幾個學官,而學官正中間坐著的,則是一穿著圓領寬袖衫袍的青年。
不少學子都圍簇在他身側,舉杯恭賀,“楊兄,不對,如今該稱一聲楊大人了。今年科舉,你可是我們臨安中榜名次最高的一個,壓過了西子書院那些自命不凡的,當真是長臉!”
中榜的楊姓學子如今已經踏入官場,言行舉止便不再似讀書時那般張狂,而是圓滑謙卑了不少,笑道。
“哪裡哪裡,楊某能有今日,還要多虧諸位先生的教導,還有各位同窗的指點。”
說著,他的目光忽然瞥見一道青色身影,頓時補充道,“若是容大公子平安到了汴京,哪裡還能由我出這個風頭!”
聞言,眾人的目光頓時又轉向了坐在一旁、始終沒說過話的容玠。
楊姓學子笑著朝容玠舉杯,“不過憑容大公子之才,中榜不過是早晚的事,想來三年後開春,楊某便能在汴京見到大公子了,到時怕是還要請大公子多提攜。”
容玠端著酒盅起身,朝他敬酒,“楊大人說笑了。”
旁邊的學子說道,“楊兄還不知道吧,咱們府學今年直取入仕的唯一一個名額,基本已經板上釘釘,就是容大公子了!所以哪裡要等上三年,明年這個時候,容大公子怕是就與你是同僚了……”
楊姓學子愣了愣,隨即又點頭,“理當如此。這直取入仕的名額,非大公子莫屬。”
宴廳內又是一陣應和之聲。
容玠敬完酒後便不動聲色地坐下,從始至終沒有多說一句,更未露出半分歡欣得意的情緒。
可即便如此,仍有人坐在桌邊妒恨得牙癢癢,趁人聲嘈雜時幾不可聞地冷笑了一聲。
“能否直取入仕,首先便要看家世。他一個罪臣之子,也配叫家世清白?”
說話的人姓尹,父親是臨安府的通判。在學官們評議的名單裡位列第二,若沒有容玠,明年開春進京的便是他。
他雖妒火滔天,可聲音卻壓得極低,最後只落進了旁邊兩個與他交好的學子耳朵裡。
另外兩人也是惋惜附和,交頭接耳給尹少爺出主意,“誰不知道容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宅院裡的腌臢事也不少,若能尋個一兩件鬧大……”
話音未落,樓下竟是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呼聲。
緊接著便是嘈雜哄鬧的喧嚷聲,如驚濤駭浪般,一下下地拍湧上來。
宴廳內的眾人臉色微變,紛紛起身,不約而同地朝窗邊圍了過去,將正對著主街的窗戶一扇扇推開,朝樓下望去。
對面醉江月的食客們也聞風開啟了窗,不明所以地觀望著。
“是不是又有酒鬼喝多了鬧事?”
穆蘭將手裡必輸的牌九一推,起身就朝窗邊走,還轉頭招呼蘇妙漪等人。
“你又賴賬,就這麼輸不起……”
蘇妙漪一眼看穿她的把戲,但還是緊跟著走到窗邊,抬手將一扇窗推開。
窗戶推開的一瞬間,底下的哄鬧聲也驟然清晰。
好巧不巧,她們所在雅間正對著的,剛好就是玉川樓謝師宴的宴廳!
於是蘇妙漪尚未來得及看清底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便與站在窗邊的容玠打了個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