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江淼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蘇妙漪才忽地勾了一下唇,端起面前的酒杯,站了起來。
“喂。”
她抬抬下巴,喚道,“淩長風。”
淩長風掀起微醺的眼,正對上蘇妙漪那雙桃花眼裡不加掩飾的惡意和狂妄。
“叫我一聲東家,我替你報仇。”
日光晃眼,空氣悶熱,正是午後最懶怠的時候。熱鬧的臨安城也突然變得空蕩蕩,就連主街上也沒有多少行人。
河面上金光粼粼,一輛烏篷船從橋下撐竿而過。
船艙裡,容玠一襲玄衣臨窗而坐,面容隱在昏昧的光線裡,一雙暗眸極冷,透不出絲毫光澤。
他身前的案幾上,擺著兩杯瓷盞,對面那盞已然空了,旁邊還端端正正地放著一方箱盒。
容玠抬手掀開箱盒,盯著裡頭如數奉還的銀票,抿唇不語。
“容大公子,當初害你墜崖重傷的那群人,我們已經替你查出了來歷,是一夥哀岷山上的悍匪。”
“可這些悍匪常年躲在哀岷山深處,行蹤詭秘,通常都是白日潛入洞穴、夜晚出沒劫掠,人稱鱔尾幫。”
“容大公子你重金懸賞這群匪徒的命,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這單生意,恕我們接不了。您付的定金,我們如數退回,至於鱔尾幫這三個字,就當是我們送您的。”
賭坊來的人方才就在船上,對容玠說了這些,又將他上次給的銀票全都退了回來。
臨下船時,那人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憑容家和縣主在臨安城的地位,怎麼會查不出這群匪徒的來歷,大公子為何還要來尋我們?”
容玠一字未答,那人便識趣地下了船。
烏篷船行過了橋洞,窗縫裡漏進些日光,投落在容玠眉宇間,照亮了那一閃而過的諷意。
誰又能想到呢?
旁人眼裡“手眼通天”的容府,偏偏就是查不出一個鱔尾幫……
片刻後,船靠岸停下,容玠下了船,沿著臨河的小巷往府學走。走到門口時,一群學子忽然前呼後應地從裡頭奔了出來,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
容玠頓住了步子,順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轉身,只見那些人竟是全都擠進了知微堂。
沒錯,是“擠”。
因為此刻的知微堂裡已經人滿為患,成了整條街最熱鬧的一間鋪子。
容玠眉心微動,在原地站了片刻,才等到一個學子興沖沖拿著本書冊從知微堂裡出來。
“……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