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樂頣怕譚文元一個收勢不住,大意間傷及贏雙雙,便虛空點出一道勁氣,將譚文元身前的第三段枯枝拍落在地。他被秋無雙罵成龜蛋,心裡也窩火得很。不過秋無雙既已受到了教訓,對這種凡人,他還真懶得多加計較。如何給譚文元這個潛在情敵上眼藥,才是最重要的。
他對譚文元譏誚道:“幽刀神院的修羅神功一向霸道,少院主雖然還只修得初級的‘修羅指’,只是將此功法用來對付一介凡人,卻也是殺雞用牛刀。”
“修羅指。”贏雙雙驚呼道,“表哥,你對一介凡人出手,用上了修羅神功,未免太心狠了吧!”
她轉頭看向受傷的秋無雙。只見他半倚半靠地坐在枯樹幹下,蓬亂的頭髮遮住了大半張臉,抽搐的嘴角時有鮮血溢位,像一個垂死的人。突然,他的身體不受支撐般地向邊側一倒,身體趴在了樹根上,嘴裡“哇”的一聲,又吐出一口鮮血。
她求救般的眼神看向商樂頣,問:“五師兄,他不會有事吧?”
譚文元搶著回答道:“表妹放心,我只對他用了不到兩成的功力,他並無性命之憂。”
贏雙雙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心裡對他有說不出的反感。她從懷裡掏出一個綠瓷瓶,拔出瓶塞兒,從裡邊倒出一粒黃豆般的丹藥。一股清香如有形一般,在空氣中輕輕飄蕩。
商樂頣急忙阻止道:“此‘玉蟾丸’乃我們括蒼派惟一的一種四階靈丹,煉之著實不易,師妹莫要將它浪費在一個凡人身上。”
贏雙雙嫋嫋而行,一邊走到秋無雙的身前,一邊嘆息道:“若眼睜睜地看著他就此死去,我會良心不安。我們修真雖不一定要做到救死扶傷,但至少不能凌強歁弱,草芥人命。”
她正欲俯身將秋無雙的身子翻轉過來,天空中突然烏雲密佈,如濃墨般集於他們的頭頂上空。倏忽間,太陽彷彿被一塊黑布遮住了一般,天色瞬間暗了下來。桃林裡驟然起了大風,一時狂風肆虐,飛沙走石。
商樂頣心知有異,一邊叫道:“師妹快走。”一邊飛身上前拉起贏雙雙,施展功法護住倆人身體,向桃林外急奔。
譚文元緊跟在他們身後,護體真氣一時難以為續,身體雖受不到傷害,衣袍卻遭了殃,被飛卷的沙石劃破不少地方,樣子甚是狼狽。
還沒等他們逃離桃林,天空中突起一道霹靂,像一把閃亮的巨斧把烏雲劈開。雷電閃耀間,響雷正擊中桃林正中央的那棵乾枯的桃樹樹幹,發出一聲轟然巨響,天地彷彿都為之顫抖了幾下。
秋無雙趴在乾枯桃樹的樹根上,吐出第三口鮮血以後,意識已逐漸模糊。此時他已無法為自己渺小的凡人軀體而悲哀。他靜靜地趴在樹根上,彷彿已然死去般寂然不動。
突然,他從小就懸掛在胸前辟邪的桃木符,似是受到什麼叩擊一般,劇烈振動了幾下。而後一股勁氣由桃木符處注入他的身體,在他的體內流轉。開始時這股勁氣如涓涓細流,綿綿地在他的體內流轉,似是在尋覓什麼,又似在探索什麼。它每經一處,都能讓他感覺得到,彷彿自己是透明的一般。而他身上的傷勢,竟莫名地痊癒了。
這股勁氣在他體內流轉一週後,匯聚于丹田。他感到身體的氣機無比旺盛,每個毛孔都像在歡暢地呼吸。他難以自遏地想要高高躍起,並且放聲大喊。可是周遭突起一陣飛沙走石,天地彷彿變了一個樣。緊接著另有一股洶湧的勁氣,如黃河之水一般,滔滔不絕由桃木符處向他身體湧入。
他感覺到了,被他壓在身下的乾枯桃樹的樹根,如一根大管子,在透過他胸前的桃木符這道關口,肆意地向他的體內灌入勁氣。他剛剛被貫通的全身經絡,此時被漲得滿滿的,讓他的身體有膨脹欲裂的感覺。而且注入的勁氣越來越多,他體內像是生了火爐一般,也越來越熾熱。
他試圖用手掌推著樹根,想要掙扎起身。可是吸附在身體上的力量太強大了,此舉猶如蚍蜉撼樹。
這時,一股更瘋狂的勁氣,如同闖入家門的強盜一般,從他推在樹根上的左手手掌處湧入。它在他體內所經之處,泛起連綿的陰寒,彷彿要凍結出一條冰河。
兩股勁氣在它體內相遇,並不相互抵消,反而變本加厲地拓展各自的力量,似想力壓對方一頭。他的全身經絡在痛苦地煎熬著,一會兒熱得欲爆炸,一會兒又冷得似冰棒。它們相持不下間,他的體內一半似火山岩漿,一半似成冰川,身體逐漸麻木。當雷電轟然當頭擊落的時候,他早已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