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當鋪
三三兩兩的人不捨的走進去又不捨的走出來。大多人都以物換錢,卻在不知覺中失掉了賺錢的動力和勇氣。又有幾個人去贖當呢,所謂得來之易,失之也易。所以當鋪這種地方,會讓大多對生活妥協的人覺得上癮,那種會讓人懦弱又難抗拒的癮。
玄木剛走進當鋪,就看見一位身穿著破舊的土黃襖子,戴著一副破氈帽子的中年人在抬著頭,雙手插在袖子裡斜斜的靠著櫃檯。而一位穿著深藍大衫,帶著眼鏡,又瘦又高的老者在和他高聲說著話:
“您這貂皮襖,活當一百錢,贖當一百四十錢,當期半月,死當一百六十錢,想好畫押。”
“喲喲,高掌櫃您老抬抬手吧,這可是去年做的九成新的襖子,才上過兩次身兒啊!當初花了我三百五十錢啊!您高高手吧,要不是要給我老孃看病我也不能當啊,您看二百成嗎,我這給您作揖了。。。”
“哎,我說小三爺,你這也是老主顧了,有些個話我這也不願意說太通透,免得咱傷了和氣。你這心裡多少也得有個數。這襖子的面子,裡子的料可是京城福瑞祥的,這紐袢兒可是高升泰的,這領子是東北黑貂兒,雖不如那長白山雪貂兒的毛兒密實,卻也算是上等貨了。按照市價,算上人工最差沒個二三兩銀子也下不來。”
“嘿,您真是行家!這永安當有了您那真是財神入庫,穩賺不賠。您看您都說這是個好物件兒了,這,這,那就多給幾個吧,改天我請您喝酒。”
“打住吧我的小三爺,您可別捧我了。九成新是沒錯,但真可沒法多給。我雖上年歲了,但也不是那麼好蒙的。先別說您有沒有那麼多錢,京城你沒去過吧?就算你求別人給你做的,也得合身兒吧?你看你瘦的像只風雞,能撐起這襖子麼?
再說,看看這袖口兒,有墨水兒的印子。你不識字吧?更別說寫了。再看看這衣襟上還帶著碎碳末子,你傢什麼時候燒過這上等碳了?我聽福雲客棧的夥計說,最近來這採買山貨的京城的商隊裡面有個鍾姓師爺最近暴病死了,我看吶,你這莫不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吧,要不我去掃聽掃聽?”
“得了,我是怕了您了。這真是什麼都瞞不過高掌櫃的法眼。不過您可別冤我。這從死人身上扒衣服我柳三兒也嫌晦氣。和您實說,這是我幫人家抬棺材的是時候人家商隊領隊額外賞我的。雖說是亡人的遺物,但物件兒還是個好物件兒不是麼。再說也不是我偷來搶來的,您看我和您說實話的份兒上,就幫幫手兒吧。給我娘請省城的好大夫和抓藥沒三百錢那也不夠啊。”
“小三爺,我這也是替人掌眼,做活兒吃飯。你這物件怎麼來的我確實也沒心思追究。只要捕快不找你晦氣,我也樂得幫你這忙。不過這最多也就活當一百六十錢,死當一百八十錢。
“得嘞,就這麼著吧。當了!死當!剩下的我自己在想辦法吧,我這也謝謝您了。”柳三對著高掌櫃拱了拱手說。
“六子,去拿錢來給小三爺”
“哎,好嘞掌櫃的”
夥計小六子麻利極了,一會功夫,一塊紅綢子包著的一吊大錢啪的一聲就被放在了櫃檯上。柳三剛要伸手去拿,卻被高掌櫃按住了手。“怎,怎麼,高掌櫃,您這是?”還沒等他說完就看高掌櫃的手拿開的時候赫然有一摞錢出現在柳三的手背上。
高掌櫃不等柳三說話直接說:“小三爺,雖說你這幾年遊手好閒,不怎麼著調惹了不少禍,但是你爹生前和我的交情我可沒忘。你爹走的早,你娘也是十里八村的好人。你雖不務正業,卻也算是個孝子。這些個錢算我的一點心意拿去給你娘看病吧。”
“高掌櫃,不不高叔,我謝謝您,謝謝您,這麼多年您沒少了幫襯。”柳三好像只會說這幾個字似的,反反覆覆的重唸叨著,眼角也似乎有些溼了。
顯然,錢對於他來說就等同他孃的命。他柳三雖然是個混子,但是娘在他心裡就是一切。
他爹死的早,大哥二哥又相繼夭折。聽說他也得了和他兩個哥哥一樣的病,是她娘大雪天進山去找給他找草藥迷了路差點兒沒凍死在山上。幸好最後被打獵的遇見帶了回來。回來的時候雖然人都已經昏迷了,但懷裡貼身的草藥總算是救了柳三的命。鎮上的人都說,起效果的不是草藥而是一顆當媽的心。沒了他娘,他確實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活著了。
柳三有些哆嗦的把所有的錢包好,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嶄新的錢袋子來準備放錢進去。袋子的做工很是考究,用的似乎也是上等的材料,上面繡得鴛鴦和水草活靈活現的,看工藝應該是上等的蘇繡。但有別於其他錢袋的是,繫著袋口的緞帶上墜這一隻棗子大小的古舊鈴鐺,鈴耳型為三角,上面好像還刻著什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