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女兒當街罵人,霍大年握爪捏拳,一把拎起霍婠婠,夾在腋窩裡,後者遭遇到有史以來的第一頓街頭暴打,以前都是在家裡打。
霍然呆看著這一幕,不知道該怎樣幫忙,最後還是決定撲上去咬,他抱住他爹的腿吭哧一口咬下去,覺得口感不對頭,原來是頭抬不起來看不準,咬在了姐姐的鞋子上。結果山河灣的人看到的是,霍大年夾著霍婠婠痛打,而不看天霍然叼著一隻黑色的女鞋,嘴裡發出嗚嗚的嚎叫聲。
林屠夫有心去勸,混亂中臉上也捱了一下,人們都害怕起來,這是丹青師霍大年第一次當街打人。看來失去道侶的修士確是不能惹的。有人嘆著氣說,該給霍大年介紹個新道侶了,他都快瘋魔了。
孫小紅適時地走過來,手裡拿著一把從屋裡找到的雞毛撣子,輕聲責備道:“沒見過你這樣打孩子的,手裡沒有個輕重,會打壞的,家裡沒有個女人真不行。”說完,順手就把雞毛撣子遞給了霍大年。
霍大年對這一份莫名到來的細膩配合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該不該接,趁著這當口,霍婠婠早就跑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也有可能是霍大年覺得打的也差不多了,該是大人說話的時間了。
丹青師茫然四顧,孫小紅對著霍婠婠跑的方向抿嘴笑了一下,笑的時候芊芊玉指還掩了一下唇角,又溫柔又風情的樣子,好像看見了一隻四處亂跑假裝兇惡的小狗。這種眼神是她平常從未有過的,甚至丹青師霍大年,小半生都對著女修們各類的笑容,也不太能見到這種一低頭的嬌羞。
過了一會兒隔壁的林屠夫出來,孫小紅這時已經婷婷嫋嫋地走遠了,林屠夫勾著霍大年的肩膀說:“你惹她幹什麼?她可是養屍峰出了名的風流女子,去年幾個修士為她爭風吃醋,還有一個被打瞎了眼睛,你不知道?”
這些霍大年可能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反正他哼哼哈哈了幾聲,意興闌珊地握著雞毛撣子回家了。到晚上霍然回家,看見他還在矇頭大睡。
這件事過去沒多久,某一個黃昏,霍婠婠揹著一柄短弓出現在了街上。
那是一柄黑色的連環弓,輕易搞不到手,絕不是普通的毛竹弓可比。霍婠婠揹著弓走進來,後面跟著一大群小孩,適逢霍大年和林屠夫在家門口說話,看到時都嚇了一跳。林屠夫更是瞬間頭皮發麻,眼睛裡流露出異樣的神色,他呆立著看了霍婠婠幾眼,一句話沒說,頭低下,返身回家了。霍婠婠本來不想搭理這兩個老男人,看到這副樣子倒奇怪了,問她爹:“胖叔怎麼了?”
霍大年搖搖頭,什麼都沒說。霍大年覺得霍婠婠太像年輕時的薛若塵了,如果她再長大一點恐怕會更像。
後來他才想起來問她,弓是從哪兒來的。婠婠不說,用力掰開弓弦,押了一顆石子,照著牆上打出了一個坑。
滿街的女孩子大抵都是一個樣,只有霍婠婠擁有一把短弓,山河灣的男孩都發瘋了,中的小的,不中不小的,都來到她家門口,恭敬有禮地說:“給我們看看短弓吧。”過去他們不是這樣,他們一般都是揪著霍然的衣領喊:“不看天。”
霍然看到了短弓,他的童年時代對任何兵刃類的東西都沒有興趣,他只想要個小鼎,就像家裡做飯的鐵鍋類似的東西,他見別人拿出來過,但又說不出口。
霍婠婠說:“小然,看,短弓,給你玩。”
男孩霍然低頭說:“我摸過了,太重了。”說完,就把弓放在了飯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