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
大概是在五歲的生日宴會。
家中的長輩和往年一般笑眯眯地問方逢:“小逢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時年五歲的方逢剛剛迎來人生中第一個重大的轉折點,他開始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他得不到的,哪怕有,也僅僅只是暫時得不到。
他有些厭倦這種隨手一碰就能夠獲得什麼的感覺,不管這個令他煩躁的現實在別人眼裡他是多麼優越多麼傲慢。
五歲的他還不會掩飾自己的傲慢。
於是他冷淡著一張臉回複:“沒有。”
事實也是如此,五歲之後的方逢成長得愈發迅速,天賦不僅遠超同齡人,哪怕是年紀再大些,已經分化成apha的青少年,也敵不過他。
無趣。方逢就是這樣毫不掩飾地頂著寫滿這兩個大字的臉站在不同的領獎臺從不同的人手中接過不同的獎牌獎杯,傲慢冷漠的臉留在許多張照片裡。
他那時認為自己已經預見自己的命運,不管做什麼都得心應手,只是重複著毫無挑戰的事情,所謂的完美對他意味著乏味。
他能完美完成一切,卻明顯缺乏正常apha應該有的進攻性和征服欲,年長他幾歲、已經分化為apha的姐姐被長輩派來同他談話。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一切都太過於無趣罷了。”方逢說。
“這種不需要太費力就能得到的感覺。”
如此說出自己的想法時,方逢姐姐挑了挑眉,看著自己早熟出一個新高度的弟弟,“你很確信會一直如此?”
方逢回答:“當然。”
然而,命運總會在出乎意料的時機給予傲慢的人類沉重而不可預測的一擊。在說出那樣的話之後,自詡完美apha的方逢,很快就邂逅了他獨一無二、難以得到的宿命寶物。
通常是下午,海灘上人最少的時候,那個人就會站在海岸邊。
方逢發現他很久了。
那人大概和他同齡,比他矮上一些,站的位置正中那幢別墅裡方逢房間的窗臺,往外一眺,很輕易地就能看見那個身影。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岸邊,戴著一頂很簡單的編織帽,方逢大部分時間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不知道海浪一陣陣沖上岸打濕他腳踝時他在想些什麼。
遠處有人在叫他了,他的臉側過去,方逢第一次看清他的臉,陽光照亮那張白皙的臉上,微笑起來極其明媚、極其開朗的臉,讓人想起充滿光亮的夏日,好像從沒存在過任何的落寞。
他很快笑著從海灘上走開,被另一堆小孩簇擁著,完全融入他們的快樂,好像剛才的所有也被浪潮一同捲走了。
除了方逢這個隱秘的觀察者,沒有人知道那段時間的存在,聽起來像他和那個人共享的秘密。
方逢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看得入迷。
無法理解,但他不討厭。
方逢跟著他好幾次,每次跟蹤都不願意任何人陪同,會有一種自己的寶物被別人窺探的煩躁。
方逢不知道這是否就是所謂的apha的不穩定因子。
有一天那個人的心情很不好。
方逢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看他轉入一個小巷子。
然後他聽見低低的啜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