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將就分寸,如果說方孝孺直接說這裡能夠和京城比肩的話,那叫對朱壽的捧殺。相反,將這裡放在僅次於京城的位置,才能夠讓朱壽感受到他是真心實意的讚歎呂宋的繁華的,自然讓朱壽更加高興。
“哈哈,方先生客氣了。”朱壽果然高興的笑了起來,連忙說道:“這裡不是說好的地方,請方先生入府一敘。”
至於韓度,完全被朱壽給扔在身後,讓他自己跟上來。
呂宋總督府,就坐落在呂宋港後面的小山坡上。居高臨下,俯視整個港口。
總督府以磚石樑木所造,造型和大明的衙門沒有什麼分別,但不同的是,和大明那大多數都破破爛爛的衙門不一樣的,呂宋總督府被建造的高門朱漆、金碧輝煌。
方孝孺看到都驚訝了一下,頓住腳步笑著向朱壽說道:“在下只聽說過當官不修衙,修衙不當官,沒想到侯爺竟然會將總督府建成這副模樣。”
說著搖搖頭,下意識的看了朱壽一眼。方孝孺都有些懷疑朱壽是不是太過膨脹了,以為這呂宋天高皇帝遠,沒有誰能夠管著他,所以才故意修這樣的總督府給他自己享受?
朱壽一看方孝孺的神色,頓時猜到他在想些什麼。哈哈一笑之後,解釋道:“方先生有所不知,這總督府啊,不僅僅是要鎮守安民,而且還要與來往的商人打交道呢。相比較來說,咱和商賈打交道的時候,要更多一些。這些都是門縫裡看人的貨色,最初咱也沒有打算修建總督府,可是一次次的被人輕視,以為咱這個總督就只是一個名分,實際上窮的很,都不願意和咱做交易。
後來有人給咱出了個主意,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於是咱便修了這總督府。
結果,嘿嘿,方先生猜怎麼著?”
“怎麼著?”方孝孺看到現在總督府大門,進進出出的都是渾身綾羅綢緞的商賈,心裡已經知道了答案。但既然朱壽有心解釋,他也只好順著話問道。
海外和大明內部不同,在大明內部,商賈是不能夠穿綾羅綢緞的。也只有韓度在教坊司,向老朱爭取了一個特許,商人才能夠在教坊司裡穿穿,享受一番。
不過在海外卻沒有這個規矩,這倒不是說老朱的旨意管不到海外來。而且老朱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在海外也下禁止商人傳綾羅綢緞這樣的旨意。因為南洋除了大明的商人,還有很多西洋的商人,這些人別說是綾羅綢緞了,就連衣衫的樣子那都是五花八門,什麼樣的都有。
難道大明能夠強行要求這些人穿布衣布衫?
要是真這樣的話,那說不定人家就不來南洋和大明做生意了。如此一來,損失的還是大明。嗯,嚴格來說是老朱的內庫。
“自從咱將這總督府給修起來之後,嘿嘿,那些商人見到總督府的人底氣都弱了很多,再也沒有先前那副咄咄逼人的樣子。”朱壽得意的笑道。
當然,修建這樣的總督府,他剛才說的只是其中一個緣故。他心裡也有著想要享受享受的想法的,畢竟不遠幾千裡來到這裡,要是連生活起居都要虧待自己,這樣的事情朱壽可做不來。
方孝孺剛才也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有多餘的心思,因此見朱壽如此認真的與他解釋,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正好,這個時候韓度跟了上來。
朱壽避免氣氛尷尬,便再次盛情的邀請兩人入府。
韓度在後面也聽到了兩人的談話,上來便笑著向方孝孺說道:“這裡和大明內部不同,大明內衙門殘破一點,百姓還會認為朝廷清廉。但是這裡是需要和西洋那些商人打交道的,若是總督府太過殘破,那就會被人給輕視。以為大明不過爾爾,甚至引來他們的覬覦和戰爭都有可能。”
方孝孺神色一變,豁然問道:“那些西洋商人敢攻擊大明?”
“他們當然不敢。”韓度心裡在撇嘴,但表面卻神色凝重,沉穩有加,“不過這些商人背後,也是有著各自的國度的,若是大明給了他們一種弱小的錯覺,引起他們的貪婪之心也不是不可能。”
說著,心裡嘆息了一聲,韓度語重心長的看向方孝孺說道:“在海外,國與國之間交往,靠的可不是仁義禮智信,而是實打實的實力。想要贏得別國的尊重,想要讓別國不敢輕易打大明的主意,那就要將大明強橫的實力亮出來。”
向方孝孺這樣能夠親自來南洋見識一番的讀書人人,還算是好的。現在大明很多的讀書人,還是將南洋視為海外蠻荒之地,認為只有為了錢不擇手段、蠅營狗苟的商人才會選擇去,根本就沒有想過他們自己去好好見識一番。
可是這些人卻不知道,若是南洋沒有豐厚的財富的話,如何能夠讓大明的海商在短短几年時間之內,便一個個變得豪富起來?
韓度的話實在是有些衝擊方孝孺的三觀,這和他從書本上得來的禮儀之道相差太大。他一時之間也分辨不清楚,究竟是書本上說的是對的,還是韓度說的是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