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喊莫大叔給你犁田吧,別為了那點錢,折騰自己的身體。你看看你自己,40歲的人,頭髮白了一小半了,背都快駝了。”老村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銀狗的白髮,是急白的。無論幹什麼重活,髒活,累活,他都不怕。他就怕交學費,交醫藥費。這兩樣費用才催人老,要人命。尤其是前兩年老頭子那無底洞的醫藥費,更是在一夜之間讓他老了最少十歲。
“銀狗啊,你別怪我多嘴,我們這窮日子會越來越好的。錢,也會慢慢有的。可是身體,只有一副,也只有一次。我們得愛惜身體,明白嗎?”老村長遞給他一根菸,語重心長的說道。
銀狗接過煙,神情傷感的說道:“老村長,我明白…我會注意身體的。”
“明白就好,四十不惑的年齡…挺好的,真的,真的挺好的。”老村長傷感一笑,走到門外樹下的藤椅上坐著。
他一口接一口的抽著煙,堅毅的目光始終注視著遠處的毛馬路。
銀狗不確定他在想什麼,但是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肯定想兒子了。想他那個連夜跑出去,十幾年都沒回家的不孝子了。
“周叔,我先回了,你累了就休息會,那個,你也別太累…”銀狗想安慰他,但又不知從何安慰起,只好亂說一通,然後走了。
銀狗回到家後,也學著老頭子的樣,坐在曬穀坪的石頭上抽菸。桂花和他說話,他也不搭理。他在心裡盤算著犁田的工錢,和做手工的工錢,是否成正比例。
可在心裡算了半天,發現還是挖田最划算,想到這裡,他又忍不住的抽了一根菸。
“幹啥?坐在這裡抽悶煙,不要去做事麼?”老頭子見他坐了半個小時了,忍不住走過去問道。
銀狗回過神,吸了一口煙,道:“沒啥做的啊?除了挖田…”
“挖田…算了,別挖了。請老莫家的牛來幫我們犁田吧。”老頭子破天荒的的說道,換作以前,他寧死挖田,也不願花錢犁田。
銀狗又愣住,在心裡暗附道:今兒個這老頭子和老村長是吃錯藥了嗎?怎麼兩個人說法一致了?
“別挖了,做半個月手工就行了。別把身體累垮了…”老頭子意味深長的說道。
“噢…我現在去對面村子喊老莫叔吧。”銀狗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菸灰說道。
“嗯…”
“爸,你們在說啥?”桂花忍不住的走過來問道。
“我讓他去對面村子喊老莫來給我們犁田。”老頭子乾咳道。
“喊老莫叔…那得要好幾百塊…算起來是牛娃半個學期的學費了。”桂花小聲嘀咕著,想把丈夫喊回來,勸他別去了,可銀狗已經走遠了。
“咳咳咳…”老頭子劇烈的咳嗽聲,把桂花拉回現實。
他心裡明白,他的肺,是好不了的了。對於他來說,死前能看到銀狗夫妻過上美好生活,牛娃考上大學,他就心滿意足了。
銀狗大步流星的來到對面村子找老莫叔了。他想通了,今年就不挖田了。至於明年,明年的事,明年再說吧,這誰也不曉得明年,明天,會發生什麼。
等銀狗從老莫家回來時,已是太陽落山時分了。天邊的祥雲很漂亮,一朵一朵的在藍天自由行走。
“要是能多打幾份工就好了,過二年把房子翻新一下…”銀狗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