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天喬這一陣天天躺著不動,又出冷汗又出熱汗,慪的頭髮都酸了,正癢的難受。
既然老太君把群青這個丫頭給送來,自然是白用白不用。她要是不趕快端起千金貴女的架勢,只怕老太君還不高興呢。
被點到名,群青還有些傻愣愣。但畢竟是做慣了的活,聽到命令手腳自己就動起來。屈膝福了一福,就低著頭去把梳妝檯上的百寶妝盒捧來,又拿了一塊素白的帕子。
容天喬大病初癒,身子還虛,天又冷,怕著涼受風,不好用水洗頭。好在大戶人家有專門清潔頭髮用的木樨清油,即能去汙,還能養髮。只是要一遍遍的蓖頭髮,非常麻煩。
群青在繡閣裡本來就是負責伺候梳洗的,這活她熟。輕手輕腳走到容天喬身後,抖開帕子搭在她肩上。然後從妝盒裡取了木樨清油和象牙篦子。先用清油按摩頭髮和頭皮,等油浸潤透了,再用細密的象牙篦子一遍一遍的蓖頭。
她再次偷偷的打量容天喬,越看越是心驚肉跳。
她絕對沒有看走眼,眼前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三小姐。
論跟三小姐的交情,群青自認是比不過打小就伺候的銀紅。可論對三小姐神態動作的熟悉,她自認不輸銀紅。
容天嬌嗜甜,最不愛喝苦藥。偏偏她有女孩病,每月的小日子格外不順當。
她是未來的王妃,要是不養好身體,將來拿什麼本錢替王爺開枝散葉。事關容家的富貴前程,皇家子嗣繁衍,連大老爺都不避嫌的責令她們幾個,無論用什麼法子,都得讓三小姐按時服藥,調養好身體。
為了讓三小姐按時服藥,別說那些不起眼的小丫頭捱打捱罵,就是得臉的銀紅和乳母劉媽媽,都少不了吃幾頓排頭。
可她剛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個三小姐,安安靜靜的就把藥給喝了。喝完了連蜜餞糖果子都不用,只用清茶漱口就完事。
這脾氣就不對。三小姐要是這麼好伺候,那真是見鬼了。
想到鬼,她就想到了銀紅,想到劉媽,心裡止不住一陣發冷發毛,趕緊打住。
不僅是脾氣,連長相也不對。
那張臉,粗看跟三小姐一般無二,可細看卻那兒那兒都對不上。
她以前天天給三小姐梳頭,最是清楚容天嬌那一頭秀髮,濃密烏黑,就跟綢緞子似的。可就是髮質偏硬,梳進宮朝聖的宮裝高鬢得用不少頭油。
可現在她手裡這把秀髮,雖然依然濃密,可沒有原先的烏黑油亮,髮質也偏軟了。
除了頭髮,臉上也好多不一樣。三小姐的眉梢眼角都是往上挑起,就好像有根線吊著。平時瞧著是嫵媚的丹鳳眼,可一生氣瞪起眼,卻顯得格外兇。
這一位眉梢眼角雖然也是往上挑的,卻不是那種硬生生吊起來的感覺。瞧著一樣是嫵媚,可一點也不兇。
還有那嘴角也不一樣,原先三小姐板起臉,嘴角是稍微往下的。現在卻總是微微上翹,彷彿時刻都含著一個微笑,讓人感覺親切。
所以眼前這個,絕對不是三小姐。
可她不是三小姐,又會是誰呢?不管她是誰,她怎麼就能坐在這兒,讓所有人都把她當三小姐呢?
難道她是什麼會戲法的狐妖精怪,把所有人的都騙了?
這不可能!延壽堂背後這個小院,原先是佛堂,供著老太君從護國寺請來的白瓷觀音像。有菩薩鎮著,哪個妖怪敢做法?
想到白瓷觀音,她又想到老太君,耳邊又響起老太君對自己的訓示。一字一句,跟冰疙瘩似的,敲打在她的心頭。讓她激動沸騰的心,一迅速冷下去。
老太君就是容府的觀音菩薩,千眼千手,法力無邊。有這麼一尊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菩薩鎮著,誰敢作怪?
既然沒人敢作怪,那老太君說這是三小姐,就是三小姐。
誰敢質疑,就是質疑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