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黑亮的頭髮,由於懶得修理的緣故,雜亂無章。
郝俊依稀記得從小學到初中畢業,他一直維持著這樣一種狀態,只有當頭髮長過眼睛,直至鼻樑的時候,他才會勉為其難地到理髮店前去修飾一番。
直到後來大學,碰到溫潤如玉的妻子的時候,才勉強改過了這副鬼樣,興許這也是為什麼模樣頗為清秀陽光的郝俊同學一直不受女孩子待見的原因之一吧。
郝俊撩了撩還未分清的頭勢,突然間想起來周立波的一句話,朝著一直陰沉著臉站在門口的顧校長**地一甩頭,“頭勢清楚哇?”
配上本就與上海話相近的家鄉話,郝俊覺得特有味。
郝俊做完這一組**的動作,心裡不自然地就有些感慨和無奈。
有些人,有些事,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但只要一經過事實的翻滾,就又會重新倘佯起浪花來,就算是他擁有一顆許多年以後的心,在這熟悉的場景裡,見到熟悉的人,總有種莫名其妙地融入到以前的生活和感情當中去衝動。
而此刻,郝俊恰恰甚至要自然地投入到這樣一個屬於他自己十三年前的身份裡,他不由地暗罵老天這開得對他來說大的可怕的玩笑。
他偷眼瞄了一眼顧校長,看到那張寫滿滄桑的老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心中的感慨更甚,他還依稀記得這個老校長的表情往往與心中的暴戾是呈反比的。
只是此刻,靈魂間翩徉的是一顆三十歲的心,老校長的嚴肅都瞬間成了慈祥和藹的代名詞。
忍住心間的激動和不安,郝俊伸出有些發白的手掌,朝著直愣愣看著他做出這一系列動作的老校長笑道:“顧校長,好久不見了!您真是年輕了許多!”
顧忠敏整個早上起床到監督學生上早操,這眼皮子就一直跳得厲害,卻是碰上這麼一個極品學生,不知是自己老眼昏花,還是班主任隱瞞不報,兩年多下來,顧忠敏自認卻是沒有注意到學生中有這樣一號人物。
只是,見慣了風浪的校長卻是下意識地伸出了右手,大手與小手適時地握在了一起,看著眼前這雙淡淡的眸子,老校長彷彿是看到了一個個從他手裡畢業以後又重新回來看望他的學生那一個個感激的眼神。
郝俊來不及思考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這位以嚴厲著稱的校長居然會與他這個十幾歲的孩子握手,只是輕楊地跳過校長的身邊,飛一般地遛下了樓梯,口中叫喊著:“校長,我跑步去啦!”
此刻他的心間就像是洪水猛獸,又像是清風拂柳,似是飛揚在九霄天際,又似是奔流在江湖大海。
他就像是一隻再也不會被束縛住的風箏一樣,從此以後都將由他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再也不會卻是對自己的生命負責的自信。
顧忠敏蹦到嘴邊的話沒有說出口,就再看不到那個瘦弱的身影,口中楠楠道:“年輕真好!”
東湖中學一個年紀只有兩個班級,那時候,屬於是私立在城北中學的一所名義上獨立的學校,裡面的學生都是全市的小學生憑著真才實學考進來的,而且每年都要教上一筆不小的贊助費,當時全市各個初級中學都實行這樣的所謂重點班制度,以此來撈取昂貴的贊助費,當然作為其中之一的東湖中學也是其中之一。
東湖中學實行的半軍事化的管理,每天早上六點要準時起床出早操,所謂的早操就是繞著位於宿舍樓邊上的操場跑步。
郝俊下樓的時候,人群已經開始在操場上頗為秩序地奔跑著,路過熟悉的水泥籃球場,看著簇新的籃球板,彷彿能夠感受到一個個輕舞飛揚的弧線劃過長空,落入籃網,發出清脆到牙齒的聲音。
奔過籃球場,跳過主席臺,就是操場了,興許這是僅有的幾處郝俊對東湖中學存在惡感的地方之一,這是用煤渣鋪成的跑道之一,在許多年以後,學校才堪堪使用塑膠跑道。
初中三年裡,郝俊幾乎每一天都會與煤渣打交道,那是塵土與笑聲齊飛,朝霞與紅旗一色的時分。
郝俊急著找胡佳傑瞭解情況,只是這個年紀是荷爾蒙飛揚的年紀,整齊地跑完兩圈之後,這一幫興奮地孩子早已按捺不住,紛紛衝向隊伍的最前端,以此來顯示自我的強大,就像是奔跑在最前面的羚羊,永遠高昂著自己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