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降臨世間,楊家一行人行路一整日,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便決定在道路旁一片空地修整一夜。
清清溪流自遠方而來,楊景佑靜坐溪旁,望著潺潺流水所來的方向,他眼中所望的那個遠方是他今日離開的地方,不告而別的遺憾,此刻追悔莫及卻已然遠隔重山的那個人。
楊景佳從馬車上下來,隨行丫鬟將帶著的乾糧給她,楊景佳便帶著吃食走到楊景佑身後。楊景佳是個聰明人,又是楊景佑的姐姐,她這個弟弟無論何事都瞞不過她。
“怎麼了,後悔了?”
楊景佳將乾糧遞給楊景佑,自己也在他身旁坐下,楊景佑完全藏不住心事,一切都寫在他的憂思神情之上。
“什麼,後悔什麼?”
楊景佑更不會撒謊,儘管許相夢曾經教授過他撒謊的技巧,但他從來無法運用自如,在最親最近之人面前更是騙不過一絲一點。
“你沒有跟她說吧,就這麼走了,如果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你會不會後悔一輩子?”楊景佳問。
“就算告別了又如何,還不是再難見到,既然結果都一樣,為何非要添一分離愁,況且,大人她可能根本不在乎我的離開呢!”
楊景佑苦苦一笑,楊景佳驀然心軟,她這位弟弟從來都不堅強,但也從來沒有妄自菲薄過,他明明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少爺,如今卻為愛而愁苦纏心。
“你錯了。”
楊景佳說著話起身,她注意到蜿蜒的遠方有人策馬而來,越來越近,前面那人是許相夢沒錯,後面的人,是夜央?
楊景佑只沉溺在糾葛的悲傷中,他眼中出現一朵順流而下的小花,靠近而遠去,如同許相夢,原來流水落花,寓意的結果是恍然若夢,來而終去。
“楊景佑!”
一聲如風如火,最熟悉的聲音,從楊景佑身後響起,衝擊他的悲傷醉夢。楊景佑慌然回頭,萬般青蔥之間,他只見許相夢。
楊景佑更慌亂地起身,如同河流奔向大海一般,毫無猶豫和顧慮,河流向大海,是宿命,楊景佑向許相夢,是此生難棄。
楊景佑不僅衝上前毫不猶豫,當許相夢在眼前之時,他更是做了此生最大的衝動,他將許相夢擁盡懷裡,緊緊抱在懷裡。
央宸站在許相夢身後稍遠的距離,見楊景佑擁抱許相夢這一幕,他心頭乍起一絲不悅,莫名而顯然,他完全抹不去,也無法假裝未感覺。
楊景佳遠遠看著央宸,她原本以為她是夜央,無論是因為太遠沒看清長相,還是心裡認定陪伴許相夢之人定是夜央,但此時此刻,眼前那個無論長相還是氣質和夜央都是如此相似的男人,並非夜央。
許相夢被楊景佑緊抱著愣出了神,風過許久,對楊景佑而言,卻僅如一剎。楊景佑緩緩放開許相夢,許相夢傻瞪著兩隻眼睛,臉上還殘留著白色麵粉。
楊景佑不自覺伸手拭去許相夢臉上的淡淡粉漬,許相夢猛一下回過神,她恍然一眼看見了那邊的楊景佳,她的目光並非朝著自己看,許相夢朝著楊景佳的目光所向回望,竟看見央宸正盯著自己,眉目之間顯然微怒。
許相夢想到楊景佑剛才那個行為可能會讓央宸疑心他二人的關係,他這般微怒,該是以為自己是個不專一的女人,這邊牽著夜央,那邊又和別的男人有曖昧。
“我們到一邊去說。”
許相夢輕聲對楊景佑說了一句,抓起楊景佑的衣袖便往一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