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麼呀?”
許相夢說著開啟牛皮袋,裡面裝的是幾本書。許相夢抬頭一臉茫然地看著老夫子,不解他意。
“你不愛讀書,這可不好,我就想送你幾本內容淺顯易懂的,又比較有意思的書,讓你多看看,也許你就喜歡上讀書認字了。”
許相夢那一瞬間的感動是由心底而發的,她平日有事沒事去找老夫子辯論吵架,對他也是能多不敬就多不敬,只管自己開心而“老頭老頭”地喊著,可他每日都是很有耐性地在祠堂裡,就像是特地在等她一樣。
漆黑晚上,又漫天大雨,老夫子一個老人家,從村中祠堂走到偏遠的小屋,他是有多閒?不,是他對許相夢的好,真真切切,真心真意。
“老頭,你就為了給我送幾本破書,走這麼大老遠,你書吃多了呀?”許相夢嘴上的話雖不好聽,語氣卻叫人聽得絲毫無法生氣。
“我只是突然想到,也還好來了,不然過了今晚,以後也給不了你了。”老夫子的話聽來充滿離別的感傷。
許相夢從地上站起來,扶起一旁一張凳子,扶著老夫子坐下。
“其實你是一個好孩子,而且很聰明,就是欠管教。”老夫子笑得很和氣。
許相夢望著眼前的老夫子,這不長的一段日子相處,所有的回憶歷歷在目,許相夢不禁溼潤了眼眶,淌下了眼淚。
“誰能管教得我呀!”許相夢又哭又笑道。
二人相視,不約而同地笑出聲來,雨聲雖大,卻淹沒不了他們飽含深情的笑容。
“還有,我覺著你那個名字‘骰子’確實不好聽,我就不顧你的意願,先斬後奏,替你取了一個新的名字,寫在紙上,夾在書裡,希望你會喜歡。”
“老頭你這麼迂腐,能取出什麼好名字來?”
二人從來不曾如此交心地談過,只是許相夢著急去追她爹,最終,二人告別。
“老頭,你自己小心回去呀!”許相夢抱著牛皮袋。
“我還有幾句話想說給你聽,這世上,每個人都揹負著只屬於自己的包袱,也就是人所不能控制的命運,一切已發生或將發生的,稱之為命運。我們不能決定命運,卻可以儘自己所能,活得開心,安心。你的將來還有很長的路,我相信你可以走好那路程,不一定安穩,不一定全是歡笑喜樂,卻一定有最美好結局。”
“謝謝老頭。”
“去吧。”
許相夢冒雨跑出了屋子,卻在院前突然停了下來,回頭,許相夢大喊一聲:“謝謝夫子,後會有期。”
許相夢在雨中跑遠,其實這些天,她並非只在學堂下學後去找老夫子爭辯,反而是經常躲在暗處看著課堂,偷識得好些字詞,終於有一句派上了用場。
憶終,許相夢手上的點心都搓成了碎末。
每個人都揹著包袱在人生道路上前進,一路,有許多被拋下,也拾得許多。對於許相夢而言,來高涯縣之前最重的包袱是賭與債,而當了知縣大人之後,包袱中的東西丟了很多,也多了很多,謊言與情。
對於楊景佑,毛小雨就是他偶然拾得之物,成為了他包袱中沉重之物,他命捲上的深刻一筆。許相夢的勸慰,著實讓楊景佑於那一刻稍稍看開,但他並未將毛小雨從她的包袱中取出丟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