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皇帝自是早就知道的。不過如今逼著衡國公一口說出來,他便是不疾不徐道:“因寵生嬌?有了別樣的心思?既都是朕的兒子,那便是有德者居之!康王比不上他弟弟,他又如何怨懟與他人?”
皇帝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隨意,全然不顧這話會掀起什麼風浪。又或者,根本就像是沒想到似的。
可是身為帝王,皇帝焉能不知自己的每一句都是無比重要,隨時隨地能掀起一場風暴?所以,要說是不知,那真是昧著良心的話。要說沒想到,那更不可能。
所以說,只能是故意為之。
皇帝看著底下臣子都是變換了臉色,頓時唇角微微翹起了幾分。他的確是故意說出這番話的。為的就是這個效果。
“可自古一來,皆是立嫡立長!”衡國公聽著皇帝話頭不對,頓時也有些急了,語速都快了不少,聲音更是拔高了許多:“且康王敦厚良善,且胸有丘壑,辦事也是十分妥當。挑不出錯來!康王著實堪為太子!”
“立誰為太子,朕說過,朕心中自有主張!”皇帝收斂了笑意,再度點明瞭自己的意思。末了灼灼的盯著衡國公:“衡國公,你若再是這般糾纏,朕定不輕饒!”
皇帝較真了。衡國公也是有幾分發憷的,當下猶豫再三,到底是緘口不言了。
皇帝見狀,滿意的微微點頭,然後一揮手:“退朝!”說罷便是率先起身,甩袖而去。
文臣武將面面相覷,各自嘆了一口氣緩緩爬起來,然後潮水一樣退出大殿。
衡國公也是隻能暫時退出去,面上神色並不好看。
一個五品文臣湊上來拍馬屁:“國公爺不必惱,皇上不過是一時在氣頭上罷了。您畢竟是皇上的舅子,又是立下無數功勳的,皇上怎麼也不會駁了您的面子。”
衡國公正惱怒呢,哪裡願意聽這些廢話?又見對方笑得一臉諂媚討好,便是越發煩躁,乾脆伸手一推:“滾開些!”
作為朝中數一數二的任務,衡國公自然無需對一個五品的官擺什麼好臉色。但是,這般無禮粗俗卻也著實是過了。
那五品的文臣被推了個趔趄,險些沒身子一歪摔在地上,不過爬起來後卻也是不敢有半點怒氣,只灰溜溜的隨著人群掩著通紅的臉悄悄出去了。
衡國公悻悻的回了府,然後吩咐自己的夫人去康王府一趟。
而康王妃見過了自己舅母后,便是連忙進了宮去給皇后請安了。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只說這頭皇帝怒氣衝衝的回了自己的寢宮,在宮女服侍他寬衣換上常服的時候,卻是忍不住心情煩躁的自己一把扯下頭上的金冠使勁砸在了桌子上,更是恨恨罵道:“早晚有一日,朕要出了這口惡氣不可!”
宮女嚇得頓時都哆嗦起來。寶船太監也是驚了一跳,瞥了一眼已經有些變形的金冠,他卻是顧不上那個,只忙上前去勸慰皇帝:“皇上息怒,且讓他們再猖狂一些時日。”
皇帝冷笑一聲:“是了,且讓他們再猖狂一些時日。朕倒是要睜大了眼睛好好瞧瞧,他到底能猖狂到什麼地步!”
有一句話皇帝沒說出口: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他這個皇帝權力大,還是衡國公的權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