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能這樣出宮去,已經是運氣好了。陶君蘭心裡是明白的,太后說的二十杖,已經算是輕巧了。至少‘性’命無憂,不過是受些皮‘肉’之苦罷了。若真照著規矩來,她只怕出了宮‘門’就直接被扔進了‘亂’葬崗了。
出了永壽宮的宮‘門’,陶君蘭便是出聲問那公公:“不知一會兒捱了刑罰後,是直接就出宮去呢,還是可以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再出宮去?”
太監“呵呵呵”的笑了幾聲,頗有些諷刺的味道:“你還想著回去收拾東西?倒是不必了,一會兒我會派個小太監去幫你收拾的。”
得了這麼一個回答,陶君蘭頓時也就沉默了。隨後心中不由得苦笑:讓人去幫著收拾,只怕等包袱到了自己手上之後,也就徹底的剩不下什麼了吧?她縱是不情願,可是到了這會子顯然也沒有她說話的餘地了。
罷了,罷了。她也不過是求仁得仁罷了,這是自己選的路,又何必在這會子還怨天尤人?陶君蘭想明白了這一點後,自然也就將這事兒徹底的拋開了。橫豎,她現在已經不是當初剛破家的時候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宮‘女’了。出宮後,再怎麼樣養活自己是沒問題的。不管是去接繡活,還是去尋個廚房的差事,都是能做的。
儘管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當趴在那兒第一棍子落在身上的時候,陶君蘭還是痛得險些叫出聲來。接著第二棍,第三棍……她甚至不得不咬緊了牙關,這才能忍耐住那種棍子落在‘肉’上的那種尖銳而又悶鈍的疼。
陶君蘭心中數著數,第五棍子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渾身大約都被冷汗給溼透了。等到第十棍子的時候,她模糊的感覺到,只怕腰‘臀’上那一塊的‘肉’肯定都爛了,甚至於連痛覺都麻木了。
後面的十棍子,卻已經不像是打在她身上了,而像是打在她的意識上,一棍又一棍的,讓她意識渙散,幾乎都要昏厥過去。
等到二十棍子完畢的時候,陶君蘭已經感覺不到腰‘臀’以下的部分了。甚至也不覺得疼,只覺得渾身一個勁兒的冒冷汗,忍不住的輕輕戰慄。
恍惚聽見有人說了一聲“完事兒了,抬一邊去吧。”頓時她就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這麼一放鬆下來,就更覺得眼前發黑意識模糊了。模模糊糊中,感覺有人似乎將她抬到了一邊,又似乎有人還替她擦了擦汗。還有人去扒她的衣裳。
陶君蘭下意識的趕忙抓住衣襟。艱難又破碎的表達自己的意願:“不……”縱然知道對方不是宮‘女’就是太監,可是她還是不想讓人看見她的身子。
“快鬆開手。”有人哽咽的勸她。
陶君蘭眨了眨眼睛,滿心疑‘惑’:怎麼聽著像是青姑姑的聲音?掙扎了一下,到底最後艱難的睜開眼睛,吃力的扭頭去看。因為這會子腰‘臀’上都是傷,自然是隻能趴著了。所以不轉頭往後看,是看不見人的。
沒想到果真是青姑姑,陶君蘭微微一怔,“姑姑怎麼來了?”聲音暗啞又虛弱,聽著全然都不像是她自己的聲音了。
青姑姑見陶君蘭清醒過來,也顧不上心疼了,氣急敗壞的就是狠狠在她肩上拍了一掌:“你這孩子,怎麼恁的糊塗?就算相出宮,也不至於用這樣的法子!你看看,都成什麼樣了!”
陶君蘭勉強一笑,“姑姑別擔心,不過是皮外傷罷了。”
聽她這樣說,青姑姑頓時更加難受了,心疼得厲害,眼淚都撲簌簌的往下掉,想再責罵幾句,可是看著陶君蘭慘白的臉‘色’和背後那一片透著血的破爛衣裳,頓時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最後只哽咽著勉強出聲:“還沒什麼?縱然是皮外傷,可沒個三個月肯定是養不起來的。”
陶君蘭仍是笑;“我年輕,不打緊的。”頓了頓,又嘆了一口氣,歉然的看著青姑姑:“只是以後怕是不那麼容易見姑姑一面了。”
青姑姑心裡微暖,又是揚起手來,只是到了最後那落下的巴掌到底還是放輕了許多;“你既然知道,還這麼做?真是氣死人了。”不過隨後想起正事來;“好了,現在這些都不打緊。我先給你換件衣裳,上寫‘藥’。不然等血幹了就撕扯不開了,到時候更難受。一會兒我再陪你出宮去尋個客棧,買個小丫頭。不管怎麼說,你這樣出去了,總要安排妥當了才能讓我安心。”
陶君蘭還想逞強,卻被青姑姑看出來,狠狠瞪了一眼;“你還不聽我話了不成?”
陶君蘭心知這事兒怕是不能再更改,當下也就不再勉強,而且她現在的確也是‘精’神不濟,只勉強說了一聲謝謝,便是又昏沉沉的‘迷’糊過去。因有青姑姑在,這一次倒是徹底的安心下來,不再那麼強打著‘精’神,不敢真個兒昏過去。
青姑姑看在眼裡,又嘆一聲,帶著些埋怨:“怎麼就這麼犟呢?真是個不省心的。”隨後又替陶君蘭換衣裳,上‘藥’擦汗,忙碌個不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