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陶君蘭抬起頭來看向太后。毫不避諱的和太后冷冷的目光對在了一處。然後徐徐的開口了;“奴婢並不是看不上二殿下,更不是想攀高枝。相反的,奴婢心裡很清楚,這世上再沒有比二殿下更好的歸宿。奴婢很喜歡二殿下,甚至也是做夢都想有這麼一個人做奴婢的夫君。”
太后冷笑:“那你為何還拒絕?拿哀家開玩笑不成?”連哀家都出口了,太后顯然是動了真火,也不打算將此事善了了。
“奴婢不敢。”陶君蘭搖頭否認,鼻子一酸落下淚來,卻還是誠懇的和太后對視:“奴婢之所以拒絕,是因為害怕,是因為這份喜歡。”
太后眉頭皺得越發的深了,而且,也越來越糊塗了。這人口口聲聲的說著喜歡,可偏偏又竭力的拒絕,真讓人鬧不明白。不過,太后自己都沒發現,到底她還是被陶君蘭誠懇的目光給打動了,不由自主的收斂了怒氣,開始專心的去聽陶君蘭所說的每一句話了。
陶君蘭此時已經控制不住情緒,眼淚大滴大滴的從面上滑落,聲音也帶上了微微的哽咽;“正是因為喜歡,所以才會在意,才會計較。奴婢自幼讀詩,一直羨慕詩中所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境地。奴婢也羨慕奴婢的母親,因為父親一生沒有納妾,連通房也不曾有。奴婢母親曾被稱為妒‘婦’,可奴婢問母親的時候,母親卻從不在意,反而笑著對奴婢說:若是能一輩子只守著我一個妻子,那我做妒‘婦’又有什麼要緊?只要自己過得快活,那才是真正要緊的。奴婢之前不懂,可是奴婢現在卻是漸漸明白了。”
微微哽咽一下,陶君蘭不得不停下來換了一口氣:“喜歡一個人,在意一個人,是真的容不下他身邊還有另外的人。就像眼裡無法容納沙子,勉強放進去了,也只會痛苦罷了。奴婢心眼很小,奴婢和奴婢的母親一樣,容不下別人。奴婢心中有妒忌,奴婢無法做到與人共享!所以,奴婢才不敢答應太后您的提議。因為奴婢害怕,怕將來承受不住這種痛苦!怕因為這種痛苦,而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來。到時候,奴婢自己都會嫌棄自己的。”
深吸一口氣,這一次陶君蘭重重的將頭磕在了地上,聲音毅然:“求太后成全!”
太后已經完全的愣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陶君蘭給出的理由竟然是這個。這樣的說法,幾乎是明擺擺的在告訴世人,她陶君蘭‘女’德學的並不好,完全稱不上一個淑‘女’。
可是,偏就是這樣的理由,卻是一下子撞在了人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讓人忍不住心頭髮酸起來。
妒忌嗎?太后情不自禁的微眯了眼睛,然後在心底“呵呵”的笑了。是了,妒忌。一直就是皇后的自己,是沒有資格去妒忌的。自己比誰都明白,‘女’子的賢良淑德是多麼重要。自己主持選秀,替丈夫迎來一個有一個鮮亮的‘女’人,來服‘侍’自己的丈夫……按說,這是身為皇后最基本的東西,可是自己心裡當初就真的是心甘情願,沒有一點不痛快和妒忌嗎?
當然……不是。就像是這丫頭說的,越在意,就越容易妒忌。除非,是完全的不在意,唯有那樣的話,才會一點兒也不妒忌吧?
太后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陶君蘭來。而此時,陶君蘭依舊保持著額頭觸地的那個姿勢,說不出的虔誠和可憐。更甚至,太后都看見了地上那一小灘的水痕。而那一直在‘抽’動的肩膀,更是說明了此時陶君蘭忍耐得有多麼辛苦。
“其實,鄴兒也很喜歡你。”太后放緩了語氣,試圖說服陶君蘭:“就算沒法給你更高的地位,可是肯定會對你極好的。再說了,人這一輩子,哪有全然平順的時候?縱然難受,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一輩子很長,慢慢的也就熬出來了。”
這番話,全然就是一個長輩對著晚輩的諄諄之言了。也無比透出了太后此刻的善意和憐惜。當然,這番話也是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說的,且十分的有道理。畢竟,誰能一輩子都稱心如意?自是不可能的。所以忍耐痛苦,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太后的好意,陶君蘭完全體會得到,也無比的感‘激’。只是……若她真的能夠忍耐這些,她又不會如此選擇了。
所以,陶君蘭最終還是深深的拜下去:“太后,奴婢有自知之明。奴婢承受不住那樣的痛苦,所以,奴婢不敢選擇這樣的路!”
太后又是氣惱又是愕然,還有些無奈:“那你就寧願選擇這樣,再不給自己一次機會?你就願意這樣傷鄴兒的心?他並沒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吧?”說著說著又微微有些惱了;“還是說,你到底是覺得他不足以讓你心甘情願的去忍耐這些痛苦?”
畢竟二皇子才是太后的孫子,所以太后理所當然的偏向了二皇子。不過經過了方才陶君蘭的一番肺腑之言後,到底太后還是無法對陶君蘭太過苛責和遷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