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一頓,含笑道:“忘了跟二位弟妹說,本地的父母官,万俟盛(音:莫奇)縣令,聽說二位弟妹代表國公府和侍郎府回來,也欲過來一見。如今人已在莊子上相候了,二位弟妹看……”
她不知不覺地把“二位夫人”換成了“二位弟妹”,劉氏已經滿心不舒服;此刻聽見竟要逼著她們見外客,再也繃不住,冷了臉:“族嫂,我們婦道人家回老宅掃個墓祭個祖,並不想驚動地方。不然國公爺和侍郎大人必會給我們備好了名帖,上門拜謁……”
聽她越說越過分,羅氏心中微嘆,笑著截斷:“二嫂的意思,是本該我們拿了家裡的名帖,去縣衙拜謁,怎好讓父母官親自過來等我們?太怠慢了。我等小婦人,著實不敢當。還請大族嫂替我們美言兩句,只說我們見識短淺,竟沒有提前安排周到。實在有愧。”
劉氏瞪圓了眼睛看著羅氏!
我堂堂的陳國公府二夫人,你更是四品的誥命,如何還對著一個小小的縣令這樣卑躬屈膝、好話說盡起來!?
郜氏本來被劉氏說得面上難看,再聽了羅氏的話,轉怒為喜,滿面春風:“那倒不用了。万俟縣令說,他跟國公府的大房老爺交情很不一般。咱們家勞他在任上照看得極好,走得很近。前兒還把我們三弟妹家的長女說給了他家兒子,馬上就是親家啦!”
說著,又往前頭引路去了。
羅氏看她轉身,方悄聲對劉氏道:“破家的府尹,滅門的縣令。咱們是不在吳興,可老宅還有上萬人指著人家過日子。不過一張笑臉幾句好話,族裡不就圖咱們兩府這些?”
劉氏僵著臉,一聲不吭。
這個時候,她自然知道自己是錯了的。
但是!
郜氏也太不拿她和羅氏當回事了!
這種氣,羅氏竟然也忍得?!難怪她在侍郎府過成那個樣子!
劉氏看向羅氏的目光,變得冰冷而輕蔑。
羅氏和沈濯置若罔聞。
只有沈沅,不停地拽她:“娘。前頭就都是外人了,您能不能有個笑模樣?您臉上現在可寫著國公府三個字呢!”
劉氏沒好氣地呵斥了她一聲,才端了張假假的笑臉出來。
祠堂裡肅穆沉靜,甬路兩側松柏森森,極是莊重。
按照沈家祖制,這婦人女兒入祠堂,一生只有一回,婦人是被娶進門那天,女兒則是成婚嫁出去那天。
羅氏等一行人這輩子,也就是這一回進祠堂拜祭,自然慎重恭肅。
在沈恆、沈敦及各方的長輩觀禮下,一一祭拜完畢,又一一認親。
“二房他爹沒了,這是信明,這是三房的德敬,四房的德孝,五房的德修,六房的德純。其他的哥兒和小哥兒們,以後你們再慢慢認。”
沈恆草草指了指,便道:“好了,長房和德孝留一留,幫著招待万俟縣令,其他人且先去吧。”
羅氏和劉氏含笑站了起來,目送眾人遠去。
而沈濯,早就一眼看見,二房的沈信明,一身舊衣,卻風姿颯然,鶴立雞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