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霄對那一天的記憶無比清楚:因為就在同一天晚上,在暴雨之中,一襲黑衣的庫帕撐著傘,敲響了帝域精神病院的大門。
他的神情裡,帶著一絲同情意味的悲哀——那不是帶著喜訊上門的人會有的表情。
不是喜訊,然後很是自然而然地,在暴雨中駕車,以最快的速度,飆到了醫院門口。
十五號晚上,這就是自己這個不孝子最後一次見到義父的時間,對於這一點,姬霄永遠也不會忘記。
“那個”時間點,似乎是……十六號凌晨四十七分?他將信將疑地將這個記憶中從醫院無線電裡聽來的時間記錄在筆記本上,最後又在外面加了一個括號,只把十六號凌晨五個字,畫上了圈。
“在那之後……我渾渾噩噩地過了兩三天……應該是兩天。”姬霄想了想,並沒有在十六號和十七號的位置上寫下什麼備註——因為那兩天他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根本就沒辦成任何事,自然也不會有什麼需要多注意的。
十八號是釋出會,十九號應該就是我向面具先生拜師學藝的日子,他一邊想著,一邊唰唰在紙上記錄下了此事。
然後……二十號。
珀爾墨路二十三號,在那個醫院裡,在那所私家醫院的太平間裡,姬霄親眼看到了自己弟弟的臉色慘白的屍體。
“這段時間,絕對不能掉以輕心……沒到二十號之前,那個未來隨時有可能再次發生。”他不斷提醒自己道。
這麼說起來,剛逃出實驗室之後,安全屋……是杜致勝提供的。白注改裝手環反追蹤,駭客這條線,是杜致勝搭上的。地下世界的入口以及口令,是杜致勝發過來的。
自己弟弟的死訊,具體到了哪一間醫院,也是杜致勝告訴自己的。
想到這裡,姬霄額間滑落幾滴冷汗,沉重地嚥了一口唾沫。
之前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狀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根本無暇去思考事件當中的這些反常的細節……現在突然這麼一停下來,冷靜下來回顧一切,就難以避免地嗅出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杜致勝,到底是什麼人?
越是回想過去發生的事情,姬霄的腦海中,就越是不可抑制地浮現出了同一個疑問。
提供玄盟追查不到的安全屋,具有自由脫離《淪陷區》的特殊連結頭盔,能夠將無聲無息被滅口的人的死訊傳遞出來……無論他是什麼人,他一定不只是自己隨口瞎說的“天逸公司內部員工”那麼簡單。
想到這裡,姬霄在筆記本上杜致勝的名字旁邊,畫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神龍見首不見尾,這個杜致勝自始至終都只用簡訊、郵件、電話等方式聯絡,即便知道這個人肯定有古怪,但他就像滑溜的泥鰍一樣,讓人根本無處下手——無法追查。
姬霄一邊悻悻想著,一邊將手指劃到了日曆的右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