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正義被戲耍了,那我們就是正義。”孫大樹一字一句地說道,他的聲音越來越響亮,他的眼神毫不動搖,似乎對此堅信不疑。
“你呢?從律法中逃脫,戴罪之身卻被無罪釋放,最後移送到我們這裡……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就是法庭給漏網之魚準備的死局!這精神病院,就是你們的無期徒刑!”到最後,他有些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我沒有利用漏洞,良心也不曾好受過。”
對這一切,姬霄的回覆,是一個陳述句。
他沒有用一個問句還以顏色,反刺對方良心一刀,而是風淡雲清地,正面回答了對方的問題,讓對方刺來的一劍,彷彿刺到了棉花上,有一種落到空處的飄忽感。
兩人互砍,你一刀,我一刀,浴血奮戰,至死方休,這種鮮血淋漓的場面並不好看;可若只有一人亮出刀劍,另一人只顧躲閃,劍招卻在方圓間盡數落在空處……那便只有氣急敗壞,不斷出招的那人會露出醜態。
“我從來沒有逃避過法律的制裁,我也絲毫不認為私刑是種很出格的東西……但是,你們的制裁,並不純粹。”
“你們並不是受害者家屬之一,也不是受害者的親朋好友,更加和受害者搭不上一絲半點的關係。”
“你們也並不是理想主義者,純粹被良知和正義驅使,被怒火駕馭,對我動用暴力。”
“正相反,你們比任何人都要冷靜,攝影師的手比任何當下電視劇的拍攝組成員都要穩——這說明了他的良心沒有絲毫不安,這說明了眼前此景對他有如家常便飯。”
“每一個人都熟知各樣刑具的用法,每個人都熟知最佳的拍攝角度——這很不尋常,可你們偏想裝作尋常。”
“你們冷靜至極,也完全不是憑著一腔熱血犯下的罪行,現在卻敢大言不慚地跟我說是義憤填膺無處宣洩,不是很好笑的事情麼。”
“我從來沒有為自己的罪行辯護過:在法庭上我一言不發,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只是事不如人願;在地窖裡我默默承受刑罰,觀察這是否會送往受害者的手上,給他們帶去慰藉……只是這錄影,顯然沾上了一股銅臭味。”
“我的良知自始至終未曾泯滅過,它一直在我心底閃爍著——我承受的苦痛,就像澄澈的清水一樣,把它洗滌得通透鋥亮,無時無刻不提醒我何為對,何為錯。”
“罪行於我,就像是隱隱作痛,偶爾還會發作的陳疾舊傷,我永遠不會放下它,而是習慣了這份疼痛,揹負著它走下去……所以我不需要一直反覆提及些什麼,來彰顯自己是正確的,自己是正義的。”
說到這裡,姬霄用右手大拇指扣住了刀柄,拍起掌來。
由於刀不能放,所以左手拍不到右手的掌心,只能用右手去拍左手。
又由於右手只有指尖能夠拍到掌面……總而言之,他拍的很用力。
傷口撕裂,鮮血湧出的那種用力。
在這種情況下,就連那拍掌聲,都被帶出了種溼黏黏血淋淋的味道。
啪,啪,啪,啪,啪……
這個時候,本來應該是最好的掙脫時機:只需要用盡全力往前一拱,只用一根拇指握刀的姬霄,猝不及防之間,顯然是不可能留住身前那個人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