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此時,碧雲輕手輕腳的進了屋來,小心翼翼的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裹,低聲道:“娘娘,純婕妤送來的……”
“快收起來吧!”淑妃低聲吩咐道。
安思鬱望著二人舉動,臉色皆是困惑之色,淑妃卻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解釋原委,忽聽門外一陣騷動聲傳來,緊接著,碧霞苦著臉入門道:“娘娘,傳午膳了。”
淑妃臉色微變,嘴唇翕動了下,卻未說什麼,只是略顯無奈的點了點頭,看上去似乎極不情願。須臾之間,門外之人入內,是一位年紀約莫四十上下的宮婦,身後跟了兩排手捧錦盤的小宮女,每位宮女手中的錦盤上均有碗碟之物,應就是淑妃的飯食。這宮婦臉上卻盡是倨傲之色,飄神下拜,皮笑肉不笑道:“淑妃娘娘,老奴伺候您用午膳了。”
安思鬱望著淑妃愈加發白的面色,知這宮婦定就是皇后每日派來監督她用膳的宋嬤嬤,而淑妃皺著眉頭不願應聲,只是在桌旁坐下,任由宮女們上齊菜餚,依次將碗碟開啟,不願多看一眼。
安思鬱好奇心頓起,忙上前一步,見面前六菜一湯,望之皆是黑綠色一片,她能叫上名字的菜,似乎有醋溜豆芽、蒸拌茼蒿、白灼蝦、五花肉……而看到那道五花肉時,淑妃不由乾嘔不止,想是見那豬肉膩味的很,碧霞忙阻道:“快拿開!不知道娘娘聞不得腥羶之味麼?”
“娘娘得吃些肉,不吃怎的行?”宋嬤嬤像是沒聽到碧霞說話一般,只是徑自吩咐宮女夾了一塊白肉在淑妃碟中,而淑妃恨不得即刻離開席上,胃中陣陣翻騰。碧霞怒上心頭,質問道:“為什麼又有蝦子?豆芽?茼蒿?這些都是娘娘平素最不喜之食,為何日日出現在娘娘的面前?”
“蝦子茼蒿安心氣、養脾胃,芽菜清熱解毒,五花肉滋陰補腎,哪樣不是好東西?”宋嬤嬤反問道。
“東西雖好,但娘娘吃不下啊!”碧霞回擊道。
宋嬤嬤不以為然的白了碧霞一眼,拿腔拿調道:娘娘如今的身子可不只是為著自己,吃什麼喝什麼都要為著肚子裡的皇子著想。老奴既然來伺候娘娘用膳,自然不能由著娘娘任性胡來,若因娘娘一時口腹之慾,影響了皇子,壞了大事,怕娘娘也承擔不起啊!”
“你……”碧霞見她抬出皇子說事,一時語塞,不敢再駁,氣的牙關直顫。而安思鬱則上前一步,笑問道:“敢問嬤嬤,我是否可以先替娘娘嘗一嘗?”
宋嬤嬤仍是眼白對著安思鬱,道:“夫人請便。”
“多謝。”安思鬱微笑著夾起面前的一筷茼蒿入口,頓時臉色大變,又夾起一筷豆芽送入口中,似乎難忍其味,連忙吐出道:“好鹹!怎麼鹽放了這麼多?”
宋嬤嬤卻是眼皮都不願抬一下,道:“您有所不知,生孩子可要耗掉不少體力,淑妃娘娘身體一貫柔弱,多放些鹽,也是為了娘娘日後更有力氣生產。”
“胡說八道!”聽這嬤嬤所言,安思鬱險些被氣笑,對這個理由簡直無語,不由脫口而出,駁斥道:“現在距離生產還為時尚早,現在的力氣,和生產時又有何關係?況且這麼鹹的食物,對娘娘身體沒有半點好處,反而會因陽亢對皇子和娘娘更不利!”
見安思鬱如此說,宋嬤嬤才漸漸正視她,面上皆是不悅之色,安思鬱繼續道:“還有這芽菜、茼蒿養脾胃不假,但二者均屬性涼之物,食之易宮寒,反而不利安胎;還有這蝦子,”她指了指面前的白灼蝦道:“娘娘最不喜食蝦,卻頓頓見蝦,更要勉強下嚥,味同嚼蠟,心情自然煩悶,身心不暢更易成疾,屆時皇上怪罪下來,怕是嬤嬤也承受不起吧?”
聞言,宋嬤嬤臉上似乎抽搐了下,哼道:“夫人也不必拿皇上嚇唬老奴,老奴也是替皇后娘娘為淑妃娘娘和皇子著想,何況,”她輕蔑一笑,接著道:“這蝦可是好東西,鄉野百姓家裡若有了媳婦有孕,想吃都吃不到,淑妃娘娘倒還嫌棄,未免太過不識人間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