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燃聞言,深深嘆了口氣,道:“我師父的身體一直不好,後來就愈發差了。他曾經傾盡所有的救過我,如果沒有他,我早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所以我自然,也要傾盡一切的救他性命,侍奉他終老。”
“所以,你當了那枚扳指。”言子期問道。
“嗯。”卓燃緩緩閉上雙眼,一滴淚無聲的滑落眼角。“可是,他還是沒能熬住,兩個月前,走了。”
此刻,默然無聲,言子期的心沉入谷底,說不上是什麼情緒,只覺無比沉重。片刻,他開口道:“這些年,你靠什麼生活?”
卓然苦笑一聲,道:“賣菜。”
“賣菜?”
“是啊,”卓燃很自然的回道:“很奇怪麼?別看我那小荒山上什麼都沒有,但是地方大,能種菜,賣多賣少聊以果腹吧,比不得從前。”
“也是。”言子期頷首:“怪不得,鬱兒的兄長,是在集市找到了你。”
卓燃略有些不自然乾笑了幾聲,道:“那個安御史,他也真是厲害,僅憑一枚小扳指就能把我的蹤跡摸得一清二楚。原本我是想溜的,但是又想想,能借這個契機與你相見也不錯,血書的事,我如果不說,可能就會爛在心裡一輩子,那麼,我的父親,你的父親,永遠將會頂著世人的罵名,泉下難安!”
言子期點頭不語,仰頭飲盡了最後一杯酒。卓燃道:“接下來,你有什麼計劃?”
言子期將酒杯留在手中,道:“繼續尋找當年知曉此事、尚在人世之人,找到可以握在手裡的真相,奏請皇上重查當年之事,還言家、卓家清白。”
卓燃凝視著他,肅然道:“子期,不是我以小人之心揣度你與玄墨辰的君臣之情。即使你是他最衷心的臣子、最器重的將軍,但皇上就是皇上,在某些問題面前,他不會選擇站在你這一邊,你明白麼?”
言子期扶額閉目。卓燃所言,他怎會不明白?
玄墨辰是皇帝!即使他與言子期有著從小相伴成長的情誼,他仍然是皇帝!
卓燃將壇中酒倒盡,剛好一杯,他舉起滿杯,重重撞了一下言子期手中空杯,笑道:“慢慢來吧!來日方長!”
言畢,轉身豪放道:“掌櫃的,再來兩壇!”
言子期出手制止道:“別喝了,太多了。”
卓燃俯身,從桌下取了一物上來,竟是疊成厚厚一沓黃紙包成的一串方包。他又從懷中取出一泛黃紙張,放在言子期面前,道:“你的小醫師開的藥方,我剛去抓了藥回來。啥都好,就是不能飲酒,所以,今日我必定要飲個痛快才好!”說罷,向昏昏欲睡掌櫃的繼續招手道:“再拿來!”
言子期輕展此紙,紙張上,略有些模糊的字跡娟秀乾淨,他似乎能看到,安思鬱正坐在自己面前,一筆一劃寫這些字的情形,不禁嘴角淺淺一彎,心中暖若午陽……
言子期將藥方遞還卓燃,掃了一眼桌上厚厚藥包,道:“這麼多藥,你有錢付賬麼?”
卓燃哈哈一笑,道:“記在你言大將軍的賬上了!還有今天的酒錢,”說罷,拍了一把言子期的肩頭,回頭衝掌櫃的道:“酒錢朝他要!”
言子期無奈搖搖頭,正色道:“休想!從你月俸里扣。”
卓燃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言子期的臉,左看右看個不停,看的言子期好不彆扭,正欲出言,卓燃卻搶先一步,連連嘖舌道:“果然是成了親的男人,變這麼摳門了!”
夜色愈發沉了,寥寥星光卻主宰了這黑色世界的全部。希望升起的地方,若不在當下,那就在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