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府 前廳
阮平決安然坐在前廳東側上手的紫檀木椅上,雙手端起右側茶桌上的杯盞,悠然一抿後笑道:“梅盛每稱香雪海,茶尖爭說碧螺春,好茶呀!”
如白亦的父親如淳坐在阮平決邊上,也喝了一口茶,不過他沒有阮平決‘登峰造極品優雅’的舌頭,分不出茶好茶壞,全當潤喉解渴。
這次是聽聞阮平決告知,如淳才知自己女兒險些命喪黃泉。一盞茶的功夫,沈志遠已將事情的前前後後仔細向他說明,當然是略過了如小苒在入雲閣的事情。
被告知如白亦現在已無大礙,如淳來時懸著的心這才緩緩落定下來。
如淳不似他兄長如勇一般黝黑魁梧,面板略白些,骨架也略勁瘦些,一身武夫打扮,是陽城小有名氣的捕快頭頭。
畢竟在捕快界混了二十多年了,為人耿直,脾氣又好,自然頗有口碑。況且他還有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女兒,陽城捕快界只要提到如淳,定然人人都會想起如白亦,五年內破案無數,從捕快被提拔為大理寺評事,拜得大理寺泰斗阮平決門下成為關門弟子的奇女子。
如淳放下茶盞,眸光落向大廳正坐後的白石屏風,白屏連著大廳北牆,兩丈寬,一丈高,自然的墨灰色石頭紋理曲曲繞繞,竟天然成了一幅畫!
乍一看,這副‘畫’像是一株懸崖峭壁邊的參天古松,亦枯亦榮,磅礴雄渾!
如此渾然成畫的石紋實在可遇而不可求。
看著這株古松,如淳想起了剛才進前廳時,迎面木柱上筆道蒼勁的一副對聯:‘青松寒不落,碧海闊愈澄’。
他心裡默默點了點頭,比起他見過的,其他書香門第家裡精緻的花兒鳥兒的詩畫,這大廳裡略顯粗糙的石頭屏風以及門口的一副古樸對聯,足顯這家人的氣魄很是不凡。
他腦子裡回想起了兩個詞‘才望高雅,湛然清流’,這是他們來的路上,阮平決向他介紹沈家時用的兩個詞,他當時也不太懂,現在倒是彷彿有那麼一點點懂了。
思此,他又仔細看了看正坐上,正在與阮大人雅聊閒敘的沈相國,他銀霜兩鬢,玉冠簡束,慈眉善目,紅光滿面,一身素雅長衫落在這位清瘦的老者身上甚是古樸儒雅。
如淳對這位三朝老相國早有耳聞,可謂位高權重,名德重望,今日親眼見到,果真沒有一絲官僚氣息,對他這一介粗人也甚是尊重禮貌。
他又暗自點了點頭,書讀得多的人果然不一樣。
正在思忖時,沈志遠的父親沈穆含笑對如淳說道:“如兄可是在擔心令愛?今晨聽內子言及令愛氣色恢復了不少,但是之前傷得不輕,怕是還不便走動,若無急事的話大可讓她在相府內多住幾日,小女平日在府內也沒什麼事,兩人也正好做個伴。”
沈穆見如淳半日坐著不說話,以為他是擔心女兒,卻不知如淳本就是個話不多的人。
聞言,如淳起身抱拳回道:“小女得令郎相救,又得府上悉心照料至今,實在不敢再叨擾,此番大恩大德,我如淳必當湧泉相報!以後不管什麼事,只要貴府開口,上刀山下火海,我如淳絕不會皺一下眉毛!”
話罷,深鞠一躬行了個大禮。
這番大禮嚇得沈穆與沈志遠同時起身回禮。
沈志遠將腰背壓得極低,餘光見到如淳終於起身才敢跟著緩緩起身。
如淳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麼,出門時想著帶些謝禮,可是想想這沈家門第顯赫,一般的禮估計也看不上,冒然帶了反而讓人見笑,此刻除了‘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想不出能怎麼報答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