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再打算說下去,賈師賢翻了個身繼續看向那湛藍的天空,只是這一次他彷彿是聽到了那從車輪底下的地底傳來的陣亡眾將士的呼號聲。
這個聲音由遠至近像憤怒又像哀鳴......
“報!大將軍,鄧白先率大軍追來,距我們不到十里。”
到了傍晚時分,還未來得及安營紮寨的恩州大軍就看到了身後旌旗蔽日塵土飛揚,飛馬探子衝到李洵面前立刻下拜,道。
“知道了,再去探。”
將探子揮退,李洵當下將臉轉向周圍眾將,道:“我方戰船在什麼地方?”
“啟稟大將軍,我水軍戰船皆以到了懷河,此時水軍都尉吉通正在帳外。”
“叫他進來。”
李洵大手一揮遂讓人進來,此人一進來就立刻帶起一陣海上特有的腥風,常年風吹日曬之下其面板也遠比在場諸將要黑,但是一股子剛毅和桀驁卻寫滿了在他臉上。
在見過禮之後,吉通開口道:“大將軍,您要的松油五千桶,乾草三十船末將皆已備齊,另外州牧還另附了三千鐵甲隨行,望大將軍收入麾下一同殺敵。”
“如此甚好!好!”
李洵這會兒聽到這吉通不單帶來了他需要的東西還帶了三千人馬,心中自然歡喜不已,在讚揚了吉通幾句之後他這時候話鋒一轉,厲聲道:“眾將聽令。”
眾將齊聲應答。
“今我要在此地擺下蛇火大陣,單等這鄧白先上鉤,現在我命!”環顧眾將一眼,李洵頓了一下後說道:“恩州和長巨兵司各領兵兩千伏兵第一關,只看煙火號令只管殺出斷其後路,武君太守領三千輕騎攻火場左翼,趙莊太守領兵三千攻火場右翼,暮河總兵領兵三千為接應,我和雷將軍親率本部兵馬誘敵深入,各方做好呼應我們今夜子時便是破敵之時。”
說完,他又將目光投向在一旁坐著不發一言的賈師賢,問道:“軍師,你還有什麼話要補充的嗎?”
“啊?!哦!這......我這還有幾句話。”
因為也沒能馬上從這個軍師身份中反應過來,此時的賈師賢被李洵當眾問題表情立時有些拘謹,但是等他開口之後神情很快就恢復到正常狀態。
“是這樣的,我們這次是假裝潰敗,沿途要多丟下甲冑兵器,還有部分糧草和受傷的戰馬,最好給鄧白先造成一副潰不成軍的模樣,而且我們的軍旗要收起來,各部將旗則歪斜飄揚,停軍後鍋灶數量亦要減半,必要的時候沿途......可以將一些死掉的俘虜扒掉衣服換上我軍衣服,還有在追兵未至之時我們就得布好火攻陷阱,鄧白先兵馬多為藤甲騎兵,我們的人馬要在其後退的方向多設絆馬索和火弓手。”
將戰事行動再細緻的補充了一些後,賈師賢又坐回了自己位置上,而此時他這話說完手心也跟著佈滿了汗水。
“這次的火攻計策出自軍師之手,大家聽了都有什麼意見沒有?沒有的話就按我將令行事了。”
李洵朝周圍眾人再次掃了一眼,發現這些人在自己剛剛下將令的時候神情還十分嚴肅莊重,一到賈師賢出來說話,這些人的臉色紛紛都變了,甚至還有人在下面交頭接耳笑嘻嘻地全不把上面的小子軍師放在眼裡。
這不,李洵這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人站出來,笑道:“大將軍,不是末將看不起我們這青年的軍師,而是他是什麼人我們都一清二楚,大將軍聽信其人這所謂的計策末將看來倒是真有幾分不妥啊!”
“什麼不妥,你儘管說來。”
李洵知道眼前的這批人全是各州郡縣的強人輕易不肯服人,就算是他李洵在懷興城外那一場失敗都讓這些人在背後嚼舌根,更何況是向來名聲不怎麼樣的賈師賢,為了讓眾將信服他也只能是接著聽下去了。
“世人都知道我們恩州地處江南,每年一到這個時候就大雨不斷,眼下這大雨已經在每天夜裡連續下了一個多月,而我們這小軍師則偏偏要選擇在子時展開火攻這不是自找麻煩嗎?這松油火勢再大也禁不住這老天爺的一滴尿啊!你們說是也不是?”
說著,這名將領便大笑起來,聲音之刺耳甚至都讓賈師賢有了想離席的衝動,不過卻在這個時候映月的手輕輕按在了他的肩頭上。
“映月姑娘......”
“我相信你。”
朝賈師賢淡淡一笑,映月這一輕聲的回答,就像是幾乎要熱死的人得到了一縷清風一樣,其瀕死的狀態立刻不見瞬間就復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