鬚髮皆白的老人坐在上首,加斯科·崔跪坐於下,恭敬地面對著他的師父。
“加斯科……”
“是,師父。”
老人衝他招了招手:“近前來。”
於是加斯科跪步上前,依然保持著恭敬的狀態。
老人看著加斯科的模樣,頗為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者,我應該叫你‘崔’更為合適,那才是屬於你的符號。”
加斯科沒說話,只是微微地點了下頭,將身子伏得更低了一些。
“崔,你是我長野戶隱流門下第一得意弟子,我已經將我的所有技術都傾囊相授,絕無保留。”老人說著咳嗽了一聲,虛弱的身體發出隨時可能散架似的搖晃。
加斯科連忙上前替老人輕輕拍打後脊:“師父……”
“呵呵呵呵,無妨,”老人擺了擺手,顯出一副恬淡的面容,“人生五十年,如夢亦如幻。有生方有死,壯士何所憾。崔,告訴我,你有什麼志向?”
“志向?”加斯科·崔看著老人,被他的話語給帶入到深邃的記憶之海中。
“沒錯,人生雖然短暫,但苦海總似無邊,如若沒有一個念想,只怕很難苟活於世,”老人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伸手指向加斯科·崔的腦袋,“告訴我,你的志向究竟為何?”
我的志向……
加斯科·崔垂下頭去思索了片刻,最後露出了自足的笑容。
“師父,我的志向,就是能夠成為彥君暗處的刀。”
老人聞言捋了捋鬍鬚,意味深長地問道:“是那位姓歐的先生麼?”
“是的,”加斯科·崔點頭答道,“我想要成為他的刀鋒。”
“為何?那位先生有著什麼改變天下的野心麼?還是許諾了你榮華富貴?”
“都不是,”加斯科·崔搖了搖頭,“在下並不是有雄心壯志之人,也不是貪戀榮華富貴之人。在下的志向,完全是基於他的賞識,在我曾經一無是處之時、遍嘗否定之時、眾叛親離之時,彥君都堅定地與我站在一起,為了回應他的信任,我想要成為彥君的刀。我的志向並非是自下而上的‘忠’,而是想要與其共同前進的‘義’。”
老人聞言,皺起的眉頭慢慢放緩,而後露出了一陣淺淺的笑來。
“崔,你知道麼。在我的故鄉,劍並不只是工具,”老人說著轉身開啟了手邊的箱子,捧出了那把樸實無華的短刀,“劍裡寄宿著使用者的魂靈,是能夠與劍士合二為一的、有生命的存在啊。”
說罷,老人將劍遞到了加斯科·崔面前:
“並不成為附庸,而是與友人共同前行,呵呵呵,真是讓我想到了貴國桃園三傑的故事啊。那麼,去成為摯友的劍吧。”
加斯科·崔恭敬地看著老人,跪坐上前雙手接過了他的劍。
“我的劍,請你繼續傳下去。”
“是,老師。”
槍聲大作,癱坐在地的歐彥君本來正為表弟的戰況而揪心,忽然便感覺渾身上下的汗毛都猛地豎起,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悲愴搖撼他的心房,令其心臟緊緊皺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