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吹翻她的火紅裙裾,似即將破繭的赤蝶,她眼中淚光如鋒,執著而堅定,逼問他一句回答。
主君失態地攥住她的衣袂,“我和文仲當真清白。”
元姝拔出一支燙金髮簪,斜刺在衣袂上寸寸劃裂,是界分楚河漢界的決絕,主君眼中悲意驟然破碎,化作無邊無垠的悔,割袍斷義,這是最好的結局。
他愣愣目送她的離去,火紅的花轎停駐在陽光裡,我擋在她面前,周圍冒出唯恐天下不亂的議論,元姝舉止優雅,擦去臉頰淚珠,倨傲道:“你來做甚?”
我和她目光交鋒,斯條慢理道:“承蒙郡主教導,你我算有師徒之誼,今日我也該盡點心意送送嫁……”
天幕上百鳥朝鳳而來,盤旋霞中清啼,祥雲瑰紅,眾人皆抬頭驚歎好彩頭,元姝痴痴仰望那奇景,臉上露出天真爛漫的微笑,似明豔的薔薇,不諳世事。
主君取出長簫,吹奏一曲離別曲,抑揚頓挫,飄出巍峨的紅牆,飄向自由的雲邊,我又失落恍惚了。
竹傘移過我頭頂,遮住酷熱烈陽,我轉頭迎上華予的目光,他情緒淡淡的,“別看了,走罷。”
畫季也陪我一起離開,我最後看一眼落寞的主君,他們曾經擁有的,並非我能想象的,我傷害他的舊愛,不敢奢求他的原諒,這回歷經生死也該看透了。
再過億萬年,他鬢髮斑白,會不會後悔放棄元姝?
我不再回胥月宮,住在華予的偏殿,說是餘毒未清要好好養病,其實是沒臉再回去,我害怕面對他。
十五的月夜裡,白曇盛放,華予請來拂玉仙陪我,她帶來兩壺酒擺在琴邊,“彈了一夜的琴,可想通了?”
我落寞搖頭,“我實在太壞了,咎由自取罷了。”
她容色依舊嫻雅,看破世事般道:“夙兒,世間沒有純善或純惡之說,只有善念和惡念的鬥爭。”
我心不在焉挑著弦,“願聞其詳。”
“人心本有兩面,純善為佛,純惡為魔,一切盡在你的選擇,善和惡的選擇,她先害你,你反擊過猛。”
這揭破的真相,太鮮血淋漓,這惡果我承擔不起,我崩潰哭訴最痛的心事:“原來他對元姝如此愛戀……”
拂玉仙溫言勸道:“早些看破真相也是好事。”
我只是無足輕重的新歡,她才是畢生難忘的舊愛,我擁有的和她擁有的,本就是天壤之別,如今他醒悟了自己的真正心意,我就是禍害他心頭摯愛的罪人。
眼前又重現他們痴吻的畫面,彼岸花穗迎風招搖,一白一紅雙影依偎,元姝踮起腳尖,攀著他的脖頸……
“錚——”琴絃戛然崩斷,我吮著指尖,卻感覺不到一絲痛,她卻急著給我止血,“華予又要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