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家裡人都覺得傑輝發生了很明顯的變化,他很早之前就出去,到夜深的時候才會回來,現在一家人的性命都維繫在兒子身上,他回來的時候總能給他們帶來食物。雖然都是一些粗食,但總算能活下來。
莫開富因為之前剋制的飲食習慣,這次饑荒沒有對他造成多大的影響,在每天只吃一餐的情況下他的臉色甚至比之前要好得多,只是經常擔心那些不速之客的到來,他放棄了以往的放鬆狀態,隨時戒備著以便在需要的時候保護家人。
焰梅因為陷入對戰爭永無休止的憂慮之中,變得日益蒼老,她現在和莫開富看起來已經沒有年齡上的差異。
那天還沒到晚上傑輝就回來,他手裡也沒有拿著食物。早上的時候就開始下起了小雨,到下午時越下越大,傑輝全身發著抖,他的嘴唇被凍得發紫,他身上衣服全溼了,丹丹把他拉了進來。
他定定地看著他們,看了很久後才說:“我加入他們了!”
妍丹從房間裡出來,在嚴峻的形式下,她的臉變得乾癟了,但嘴唇還是溼潤的。焰梅常說只要女兒的嘴唇還是溼潤,她就能健康地活下去,那是她生命力的度量。
“是李成林的部隊嗎?”妍丹問,他們也都看著傑輝,現在大家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傑輝簡要地說了自己加入李成林部隊的經歷,最後告訴他們要馬上離開這裡。夜裡的時候,宙海陸軍部的搜查人員就來了,三個孩子那時已經離開。起初,莫開富說:“我活不了多久啦,你們走吧。”
“你也跟孩子們走!”莫開富說的時候很平靜,他的妻子卻流著淚,淚水從她深陷的眼眶裡出來,孩子們也哭了。
莫開富安慰他們,“走吧,走吧,我又不一定會死!”
孩子把剩下食物的一半留給他,莫開富覺得自己不進食也能活著,最後他們還是強硬地給他留下一些食物。
焰梅和孩子們走後,他很快又陷入到當初的枯寂之中,他拿起杯子想喝水,燒好的開水已經用光了,他來到廚房裡,從那裡接了一杯渾濁的自來水,他喝了下去,然後盤腿坐在那個長沙發上。
搜查計程車兵是從側面進來的,他們在幾個房間裡狂亂地翻了一陣,又從裡面拿出玻璃製品砸碎,以此作為這次搜查的見證。
當他們最終在沙發上看到莫開富的身體時,他們都被嚇到了,以為是從養殖場跑出來的動物。那些動物經常會躲到沒人住的房子裡,躲避饑民的獵捕。但陸軍部的人不用吃那些東西,他們有的是充足的糧食。
他們只是習慣了惡作劇,於是走到莫開富的面前,這時他們才在軍用燈下看到了這個老人的樣子,他像一個老猴子一樣枯坐在那裡。
“他已經死了吧。”幾個士兵看著像風乾過的莫開富說。
“走吧!”他們的頭看著也覺得沒趣,但是有一個士兵覺得應該做些什麼,他從腰帶上的刀鞘里拉出一把亮閃閃的軍刀,正想往莫開富的身體刺去。
這時他看到那具枯瘦細長的屍體忽然睜開了眼睛,他驚呼起來,忽然一聲比他的驚呼更尖利的聲音響起,那是嗒嗒的槍聲,連著兩聲。
那個拿刺刀計程車兵倒了下去,連同倒下的還有站在他旁邊的剛轉過身計程車兵。其他士兵已經出去了,只有隊長和另外兩個士兵還在裡面。莫開富用的配槍裝了消音器,但是還是能聽到嗒嗒的聲音,這種聲音不會傳得太遠,從窗戶出去就消失在雨夜中了。
搜查隊長聽到了那個聲音,只有他回過頭來,莫開富又恢復了剛才端坐的姿勢。那兩個士兵看到隊長回頭也停了下來,跟在身後隊長往這個方向走去,他們很快看到地上的屍體。
接著又閃出兩閃火光,莫開富擊中了兩個拿著槍計程車兵,隊長的槍還沒有拿出來,他想拿槍的時候莫開富用槍制止了他的動作。
“別動,不要說話!”
隊長感覺到一股寒氣,有隻手從他的腰帶裡把自己的槍拿走了。
“讓外面的人先離開!”
隊長照做了,莫開富盯著他,目光又恢復到年輕時候的樣子,“坐吧”他看著這個年輕人說,“告訴我現在外面是什麼形勢?”
“哪方面的?”隊長怯怯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