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季常所預料的,除了寂星外圍的觀測站和基地,這次粒子流沒有再造成其他的破壞。只是粒子流能使部分物質化為晶體,這給斯坦雪夫的科學家們,特別是物理學家極大的震撼。就連生性樂觀的季常也開始變得沉默寡言,他常常整日整夜呆在實驗室裡,也不開燈,長達數小時地與黑暗對視。
在對視之中,他感覺自己與虛空融為一體,精神的絲線直連宇宙誕生之前,大腦裡的資訊順著絲線往那塊區域移動,它提供了十萬萬億分之一的引數,這對創世之前的虛無造成了擾動,宇宙大爆炸發生了。
季常這時候會開燈點燃一根菸,然後再次將燈關掉,藉著微弱的紅點想象著顆粒物質的擴散,繚繞的煙霧成了星雲。季常有些興奮,一根菸就可以創造一個宇宙啊,不過這個宇宙不太完美,它帶有雜質引數,不像原初宇宙那樣有著古樸純粹的美感。於是他喝了一些酒,把這個宇宙格式化了。
諾其頓與外部的交通恢復後,陳鎮和紙月打算從那裡直接去康拉德大學,他們乘的是無軌空中電車,所有的線路都由AI實時分配。這次分配的軌道可能有點高,大概距離地面八千米,磁力彈射時引起一陣顛簸,接著能明顯感覺到電車在磁場的作用下飛速升高。陳鎮看著外面電光般的車流一陣膽寒,很怕它們撞到一起,事實上並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他知道斯坦雪夫的計算機技術也有很大的提升。
紙月一路上很少說話。陳鎮也不敢問她,只是看著窗外藍色的植物不斷從眼前劃過,那是一種生長在雲層的藍藻。再回頭往下看,大宇士的雕像在正午的陽光下變成了一幅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依稀還能聽到久遠的迴響。
那種熟悉的感覺再一次出現在陳鎮心裡,他越來越肯定在哪裡看到過紙月,這種想法連他自己都感到不解。陳鎮曾聽說過某種理論,如果A想與B親近,那麼A的大腦會整理A與B的所有過往,然後整理出B是值得親近的依據並使之不斷得到強化。即使A與B是陌生人,A的大腦本來不存在與B相關的資訊,它也會偽造一些資訊“欺騙”自己。
陳鎮又覺得和這種理論說的情況沒有什麼關係,因為他出現這種感覺的時候總是聯絡到一個地點,而那個地點是他真實經歷過的。但是他仍想不起那個地點,好像是一個實驗室,他不太確定。
“畢業後就回去了嗎?”陳鎮感覺無論如何都要說點什麼,不然他感到難受。
“當然了,畢業了嘛”紙月輕描淡寫地說,從側臉可以看出她眼睛一直看著窗外。
“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你!”陳鎮說,其實他心裡也沒底。
紙月回過頭來看著他,她的眼睛像星星一般亮,她忍不住笑了,“剛見面怎麼沒見你這樣說。”
是啊,陳鎮心想到底還是那種理論在作怪,不過這沒什麼,紙月笑了他就很滿足。陳鎮一路上說了很多話,這超過了他之前說過的話的總和,儘管陳鎮的表達顯得拙劣,他還是對此傾注了極大的熱情。
一直到季常的實驗室門口時,他還在喋喋不休,紙月提醒他後才安靜下來,陳鎮感覺自己像變了個人似的。
“請進,不要開燈!”季常在裡面用沙啞的聲音說,接著他又咳了幾下。
陳鎮疑惑地看了看紙月,意思是這真是一個奇怪的人,紙月攤攤手錶示無奈。陳鎮小心翼翼地開門走進去,他剛想開口說話,就被一通煙霧嗆到了,同時腳下還踩到了亂滾的酒瓶。
“季老師你好,我是新來的巴納德留學生陳鎮。”陳鎮清了清嗓子說。
“哈哈,你沒有感受到什麼?”季常大笑著問。
“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