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用兩隻指甲裡帶著黑泥的小手捂住嘴巴，不停的咀嚼，像是捨不得嚥下去這麼好吃的肉乾卻又著急給糖糖姐姐彙報緊急軍情，最終還是忍痛吃下肚。
“姐姐，高明睿去了驗收員家，我聽見他問大肥豬喜歡讓陶知青做嫂子不，大肥豬說喜歡。”
何小滿知道狗娃說的大肥豬肯定指的是高海燕。
“狗娃以後要叫別人的名字，不要叫這種……外號，好嗎？”
狗娃懵懂的點頭：“可是大家背後都這麼說呀，我們不敢當面說的，大肥……高海燕會揍我們，要是讓她媽聽見還會去家裡罵人。”
“你是說，高明睿跟高海燕從我家裡出去之後說的這些話，然後他去了高建設家，對嗎？”
狗娃兩隻手像是捧著稀世珍寶一樣捧著蜂蜜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點點頭：“嗯。”
“那這個時間你為什麼在我家這裡？高明睿有沒有看見你跟著他？”
“沒人看見我跟著他，我溜著牆根走，他們看不見我。”
何小滿看他捧著杯子的細瘦的小胳膊，這孩子怎麼也有六七歲的樣子，可是體重看著像是二十斤都沒有，臉上連嬰兒肥都看不到，面黃肌瘦像是一陣風都能吹走。
好像他帶著的弟弟二狗也是這樣，瘦骨伶仃的小胳膊小腿像是一撅就折。
“你還沒回答姐姐的話呢，你怎麼知道在我這裡可以碰見高明睿？”
“我……我……”
狗娃低垂著頭，用手無意識的撕扯著另一隻手指上的倒刺。
“你天天都蹲在我家附近？”
小小的腦袋垂得更低：“我其實……我是怕豬尾巴還來，他可壞了。”
何小滿眼眶裡有點酸：“你來幾天了？”
“就……豬尾巴掉糞坑的第二天開始來的。”
“以後別來了，好嗎？”何小滿一時間也說不清楚心裡是個什麼滋味，不知道是因為這個時代還是因為這是偏遠的農村，這孩子樸實得讓人心疼。
狗娃的嘴巴癟了癟，忽然“哇”的一聲哭出來：“你讓我來吧，姐姐我幫你望風要是幫好了，你……你……給我點米，行嗎？”
小孩子的話說的亂七八糟，何小滿到這一刻才算明白，這孩子是想透過自己的勞動跟何小滿換點吃的。
“我奶已經吃了四天土豆子了，她吃完就吐，吃完就吐，她把米……都給我跟二狗吃了。”
狗娃說著忽然像是所有悲傷難過都找到一個宣洩口，小聲的哭起來。
何小滿在這一刻終於切身體會到這個年月人們可以貧窮到什麼程度。
她也看見人可以樸實到什麼程度。
那位素未謀面的老太太明知道家裡沒有糧食，卻還是不肯白佔何小滿的便宜讓狗娃把家裡的雞蛋給她送來。
“狗娃隊員，你今天提供的訊息特別重要，所以姐姐要獎勵你。”
何小滿說完，去廚房拿出二斤左右的大米，一斤小米，還有一袋去掉包裝的掛麵連同一罐香菇肉醬放在布袋子裡，又把桌子上的肉乾和五香蠶豆包起來一同放進去。
“狗娃，姐姐剛搬的家，沒有青菜吃，用這些東西跟你們家換點房前屋後你奶種的菜，隨便啥都可以，明天下工了你來我家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