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微微點了點頭,道:“先說如來佛祖。佛祖之天道,乃是‘無我’。若其不做越心之事,任你如何強橫,哪怕毀了這天地,也無法擊敗他。這一點,施主該是比貧僧更加清楚。普天之下,能擊敗‘無我’之人,若是先前,非三十三重天上太上老君莫屬。可老君天道石已徹底毀壞,即便再過千年,恐怕也無法恢復如初。如此一來,這天地間便只一人可破‘無我’。”
“誰?”猴子微微側過臉去。
見狀,玄奘雙手合十,似笑非笑地躬身道:“正是貧僧。”
“你?”聞言,猴子冷笑一聲,扭過頭去悠悠嘆道:“我看你是沒睡醒吧,連佛光都沒了,你破‘無我’?你在逗老子嗎?”
“施主不信?”
“你說呢?”
玄奘又是笑了笑,深深吸了口氣道:“施主可知,你那天道‘無極’因何故得而復失?”
“道心破了。”
“若是如來佛祖道心破了會如何?”
猴子微微一愣,半天才緩過神來,回過頭來問道:“你想說什麼?”
“佛門四大皆空,佛法不空。既然如此,佛法便是他的道心。”說著,玄奘兩手一攤,坦然道:“而貧僧,能破他的道心。”
聞言,猴子頓時啞然失笑,半眯著眼睛問道:“怎麼破?你倒是說來聽聽。”
玄奘略略想了下,側過臉去注視著猴子道:“成佛,拋棄所有的一切,四大皆空,唯留佛法,由此而論,佛既是佛法,佛法,既是佛。佛與佛之間的戰爭,斗的不是力,而是‘知’,是‘行’,說到底,乃是意識之爭。若是堅守的‘法’敗了,那麼佛,也便真的成了無根之萍,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施主可知,當日金蟬子佛身如何失的?”
猴子的眉頭頓時微微蹙起了,有些遲疑地說道:“我記得是靈山辯法,戰敗了,失的。怎麼?你是想說讓你再跟如來戰一場,你能贏?要這樣那就簡單了,我背上你,到靈山,見如來,不過舉手之勞,一炷香的時間都不用。可你真能贏嗎?可別到時候我出來了,你又輸了,累及旁人啊。”
說罷,猴子意味深長地瞧著玄奘。
只見玄奘笑了笑,擺手正色道:“哪裡是那麼容易,要辯法,除了‘知’,還要‘行’。所以,西行一路,名為取經,實為證道。”
“說了半天,你就是還是沒辦法破如來的道心咯。”猴子哼笑道:“要我保護你沒問題,誰來了我都能擋,可是如果如來親自來了呢?那記憶裡的東西你又不是沒看到,他來了,我可救不了你。到時候,道還沒證,你就身首異處了,我找誰哭去?”
這一通話說下來,玄奘卻不以為意,他仰著頭,遙望著星空,淡淡笑了笑,嘆道:“他不會來。”
“你怎麼就知道他不會來?若我是如來,你要破我道心,我三下五除二就把你宰了,話都不多說半句。”
“若你是如來,貧僧也省了那麼多事了。”玄奘笑了笑,側過臉來瞧著猴子道:“他不會來,是因為他不能來。”
“什麼意思?”
“貧僧先前已經說過,佛法之爭,乃是意識之爭。”注視著猴子,玄奘似笑非笑地說道:“他為何要來?如你所說,貧僧要破他道心。可若他相信所持佛法真高於貧僧所求之法,貧僧此行,不過自取其辱罷了,他何須在意?若他真憂心貧僧能破他道心,以至於親自對貧僧出手,那麼……他未戰,先敗。屆時,即便貧僧身死,如來道心也早已不保。不知,這理由施主可還認可?”
這一字一句,說得輕巧,可落到猴子耳中卻猶如雷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