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羞辱,也許是因為實在沒有力量了,裡瓦拉用那隻僅存的而且是傷痕累累的手臂支撐著身體在路上爬行著,就像一隻受了重傷的爬行動物一樣。每次他往前移動一下,嘴裡便是流出鮮血以及青‘色’的胃液,而他雙‘腿’和地面不斷髮出的摩擦的聲音,讓我耳朵也覺得有些難受。
尤其是在地面上被他拖出來的長長的血痕,更是讓人後背都聳起一陣陣的寒意。
我蹲下來,將手搭在裡瓦拉的肩膀上,再次問道:“你點點頭,我給你個痛快。”
裡瓦拉終於是停止了移動,他艱難的抬起頭,喉結不停的抖動著,嘴‘唇’更是蒼白而且顫抖。他的雙眼之中想要表現出憤怒,但是最終卻又化成了難以消解的哀怨和絕望。他的仇人分明就在他的面前,但是他卻什麼都不能做,甚至連憤怒都不能表現出來。
他也許想罵我,但是他的嘴裡只能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血泡不停的從嘴角冒出。身上也是沾滿了讓人作嘔的腥氣。實在讓人難以想象,在前一個月,他還是在清邁府無敵的清邁太子。
他那本來引以為傲的一頭長髮,此時已經染滿了灰塵和血跡,拖在了地面上,骯髒而凌‘亂’,讓他看起來更加的挫敗和崩潰。
裡瓦拉抬起眼睛看了我很久。
我第三次問道:“要不要我給你個痛快!”
裡瓦拉埋下了頭,我只能看到他微微顫抖的脊背,以及聽到他那不穩定的,孱弱的呼吸聲。
裡瓦拉最終還是點了了點頭。
雖然我並不能和裡瓦拉感同身受,但是我知道要被一個人害到這個境地,最後還要求人給自己一個痛快,這種痛苦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裡瓦拉此時受著煎熬的不僅僅是自己的身體,更是他那原本驕傲的靈魂。現在已經一文不值,甚至連被人踐踏的資格都沒有了。
他失去了強壯的身體,美麗的面容,失去了整個合神幫的基業。現在的他一無所有,甚至不如一條爬蟲。
我給他一個痛快,是為他好!
就在這個時候,在我們之前開來的那條馬路上,一輛輛警車正在往這個方向靠近。裡瓦拉的眼神變得驚恐起來,他知道落到凱文的手裡是生不如死的。因此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對我說道:“將我扔下去!”
我看了看警車已經快到這裡了,對白慶和孫文‘波’兩人使了個眼‘色’。
公路旁邊是一條河流,於是孫文‘波’和白慶兩人抬著裡瓦拉便是將他扔進了那河流之中。
彭的一聲1
河水在漆黑的夜裡‘蕩’漾起來,砸起一朵巨大的白‘色’‘花’瓣。公路距離河水錶面至少有七八米左右,裡瓦拉的身體撞擊到水面都可能讓他死去,或者是因為失血過多而喪失生命,就算不這樣,冰冷的河水也會讓他窒息。
泰國也流行水葬,認為人類的靈魂本來就是從水中誕生水中消失的,因此這也算是裡瓦拉的比較好到底歸宿了。
警車從我們的身旁駕駛過去,並沒有停留。在警笛聲減弱之後,夜晚的風如同從天幕上降落下來一般,浩浩‘蕩’‘蕩’的從馬路上掃‘蕩’而過,捲起一陣陣的灰塵和散落的樹葉。河水發出嘩嘩的聲響,而另外一邊的樹木也在風中左搖右晃,烏雲此時也在這喧譁聲中遮蓋了那一輪月亮。
風聲更加的猖狂了,四周卻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我突然覺得很冷。
我走到河邊點燃了一支菸,白慶和孫文‘波’站在我身後都沉默不語。
這個時候舒老爺子也是從車裡面走了出來,坐到了馬路牙子上和我一起‘抽’煙,並且拍著我的肩膀道:“既然都已經做了,就不要再多想了,多想也沒有結果的。黑幫這條路,本來就是充滿了罪惡和殺戮,就算是我‘婦’人之仁這麼多年手中依然是有無辜的‘性’命死去,這些孽債,是不可避免的。”
我點燃了三支菸,朝著河水的方向拜了拜,然後將煙‘插’在了岸邊。對舒老爺子道:“雖然我以前也殺過一些人,但是我敢說在我手中死去的都是該死的。不過裡瓦拉是個例外,這個孩子比起大多數黑幫的人心都要善良很多,如果他不是黑幫的人,也是一個近乎完美的領導者,可是卻無端成了我的踏腳石。在這之前,他甚至一直還想讓我教他打拳,現在想來還真是諷刺!”
都沉默著嘆息,似乎真的沒有什麼好說的,心中的鬱結並不能依靠語言來解開。
我也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在烏雲散開,月光重新回到了我們身上的時候,尖銳的風聲似乎也是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