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哪能看不到師父眼中的疑惑,便是道出了李默近來的一些事情。
虞世南聽著,少年郎書道能有此成就,武道卻能開三石五斗弓,獻上利國器物不邀功,卻有心做個馬上萬戶侯,不禁是對這個未曾謀面的少年產生了一些敬佩。
又再看向桌上舊紙時,覺得那字比先前都要更耀眼幾分。
“這般少年,陛下怎能放之當一宮衛?著實有些浪費其才情。”虞世南忽而感嘆道,似乎也只有他這般老臣以及與魏徵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言官敢直言陛下的不是。
褚遂良聽之有些惶恐,生怕性情直爽的虞師還會繼續說下去,忙是出言回道:“虞師,在那日宮衛大選時,盧國公與蔡國公都曾說過這般話,可陛下未曾做出答覆,依舊是將少年安排去了宮中,許是陛下心中有了打算。”
他這樣惶恐,可不是怕虞世南這像是背後嚼陛下舌根的言語影響到自己的仕途,秘書省雖然不是國朝權力中樞所在,可卻也有派系之分,別看平時大家一臉和氣相談甚歡,可人心隔著肚皮,誰知道有沒有人盯著虞師這個從三品的秘書少監,虞師已經老了,可別因為一些言語最後落得晚節不保。
虞世南到底是年逾古稀,算作是三朝臣子的他一直都是慎言慎行,剛才說出那等算是“小逆不道”的話也是因為少年實得他佩服,聽著褚遂良這麼說,笑過說道:“老夫今日來,也是存著與陛下見上一面說些國事,剛好一會兒去見陛下時說道說道這少年郎的事。”
見著陛下說道說道,那他這些話自然就不是背後嚼舌根,而是諫言了。
褚遂良此時也心下唏噓,虞師一生為官謹慎清廉,又怎麼會犯這等錯誤,這時看著虞師還是站著,急忙讓出了自己桌前的高椅。
虞世南笑著坐下,也未思慮剛剛之事,拿著桌上的舊紙看去,忽又發現那詞意精妙,與少年瘦體字配合起來大有可品,便是一邊入神看著,一邊以枯瘦的手指於桌案上輕敲了起來。
在虞世南來後除了行禮問安後一直未曾言語的王衛城見此不禁搖頭,心道了聲果真出自一家,隨後幸災樂禍地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些什麼的褚遂良,回到了自己座前。
片刻過後,虞世南敲擊著書桌的枯瘦手指停了下來,可他那雙渾濁的老眼依舊是盯著舊紙目不轉睛。
褚遂良清楚他的性格,眉頭露出了一絲糾結之色,片刻後嘆息一聲,說道:“虞師,您要是喜歡這字,儘管拿去細細品味。”
只見虞世南先前還是一臉沉醉模樣,聽著他話後,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本是見著登善(褚遂良,字)你喜愛這字,老夫也不好意思奪人所好,既然你這麼說了,老夫便將之收下了。”
……
……
李默不知,自己寫出的瘦金小書又入了一位歷史名人之眼,被皇帝陛下口頭上許諾過的他,邁著有些流氣的步伐,一路向著立政殿方向走去。
只是想著事情,這宮城街道又太寬太長,他並未發現身後正有一幫人在打量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