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桂花老師說:“鎮長大人給不二取的這個名字倒是好哦,說不定二天要當好大的一個跨跨”。
後來不二上學了,腦瓜子靈光,愛好歷史。他讀到了古代楚國的一個故事。說是楚王在晚上開辦公會議,幾十個大臣參會。也是哦,按慣例,夫榮妻貴,夫唱婦隨。在楚王身邊定然坐著的是豔若桃花的小老婆了。正在研究國事的時候,突然一股妖風從窗外奔襲而來,窗簾捲動,蠟燭吹滅,會場陷入了黑暗之中。這當兒,只聽見小美人一聲尖叫,“啊”,急忙一個哭膿皰聲音訴說:“大王,不好了,有人伸出罪惡之手摸了我的那些地方了”。楚王一聽,氣憤填膺,吼道:“大膽狂徒,休得無理,定查不饒,快些給我把蠟燭點燃”。小美人說:“大王不著急呢,我情急之中已將這人帽子上的帶子扯拽在我手裡了”。有臣子建議說:“快些點燃蠟燭,誰帽子上沒有帶子,誰就是那個壞人了”。楚王摸了摸鬍鬚,掂量起來了,他心想,今天下態勢,戰國七雄,諸侯爭霸,正當用人之際,得人心者得天下,絕不能因為自己小老婆的這等小事,就揪出犧牲我一個重臣,搞得分分見淨,君臣不和,見小不見大,男人嘛,誰又沒有個小九九呢,怎麼可以因小失大呢。楚王立馬說:“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這個現在蠟燭不能點了,我現在要求所有的與會人員都必須把帽子上的帶子扯掉丟了,活人要有格局,要有境界,大家都覺得有道理,就齊聲吆喝,三,二,一,扯,丟,後楚王一一問詢確認都扯丟了,這時楚王才叫把蠟燭給點上,在蠟燭微弱的光照下,帶子丟得地上到處都是,只見那小老婆哭笑不得,唯有楚王和大家都笑了。王會整心想,如果我是楚王,就直接扯去自己帽子的帶子,說娘子,正是奴家所為啊。
王會整後頭教了幾年書。多少年之後,路上遇到一個人,人家看見他,急步上前,雙手握著他的手,親切地叫他王老師,王會整有些愕然,頭偏起,把人家往遠處看,說:“你是哪一個啊,我怎麼認不得你了”。來人說:“我是杜子騰啊,你老記不起我了,我就是那一個讀小學的時候偷了人家手錶的杜子騰啊”。王會整說:“哦,哦,哦,記起來了,是有個丟表查詢手錶的事兒”。杜子騰說:“你當時叫同學們取下紅領巾,將各自的眼睛都蒙上,那人家丟我時偷的手錶就是你從我口袋裡摸找出來的啊。我當時害怕極了,腿肚子打閃,要是你捉賊捉髒,把我揪出來了,我該多無趣啊,多丟人啊,可是你只是查詢了手錶,沒有宣佈我是賊娃子啊,賊帽子好戴,不好抹啊,我一輩子都感激你,並且用從老師你這裡學到的方法良心去感恩社會,還做了些公益事業,天地君親師,我磕頭謝謝恩師了”。王會整一下拉住他的手,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搞錯了沒有啊,我當時從這些學娃口袋裡往出裡摸找手錶的時候,我自己也是蒙上眼睛的啊”。
王會整時不時記起他上的豆芽課地理課了,這些課就像是殺豬賣肉的人給你稱好肉後,為討你的歡心,給搭上的帶頭肉羊。他上課了,說:“同學們,你們知道我們國家第一大島是什麼島嗎”,同學們望著天:“老師,我們知道,臺灣島”,他說:“錯,錯了,同學們惶惶然,不知怎麼會錯了”。他無不痛心地說:“同學們啊,我國的第一大島本是庫頁島,後來叫俄國人搶佔了,還取名叫弗拉由沃斯托克,什麼意思呢,翻譯過來就是統治東方,同學們啊,我們的祖先開疆拓土,給我們留下了多大的地盤啊,可是後來有人給弄丟了,守土有責啊,但留方寸土,留與子孫耕啊,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呢,列子列孫們啊,我們難道是劣子劣孫了,我們愧對列祖列宗啊。同學們,你們說怎麼辦啊”。這時的教室裡一下子沸騰起來了,有的說,這還了得,有的說還是要弄回來,個個摩拳擦掌,群情激憤。王會整:“我準備成立一支忠義救國軍,去把庫頁島給奪回來,現在考驗大家的時間到了,哪些同學願意報名參軍,名額有限,願意去的跟我走”。這當兒,同學們呼啦一下都站起來了,吆喝說:“老師,老師,我要去,我要去”。王會整伸出雙手往下壓了壓,說:“同學們的愛國情可歌可泣,英雄氣蕩氣迴腸,可是我要給你們說,俱往矣,歷史了,現在我們最要緊的是明白落後就要捱打的道理,學好科學文化知識,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長大之後,立足本職崗位,幹好自己手中的事,富國強軍,讓我們中華民族在世界民族之林有一席之地,永遠屹立於世界的東方”。王會整才一講完,同學們報以熱烈的掌聲。
王麻子六十大壽了,壽宴進行。王會整給他老漢敬酒了,王麻子把個杯子端的慢些了,他覺得王會整當個孩子王,成天像是個牛樣拴在學校那裡總不是個事,便有些疑重地說:“古而言之,家有三鬥糧,不當孩子王,你在當渡船老闆呢,送走的是別人,留下的是自己呢,這總不是我心上的個事呢”。王會整說:“有個啥嘛,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顏也不改其樂啊”。王麻子說:“你看,你看,我還沒有給你說進去,你就給我說出來了,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學而優則仕,仕而優則學的嘛。當年秦孝公據崤函之固,擁雍州之地,有席捲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意,併吞八荒之心。大丈夫,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怎麼可以彎彎犁頭水牯牛,老婆孩子熱炕頭,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王會整說:“說的是朝裡有人好做官呢。莫非老漢你也要給我想想辦法,轉個行當”。王麻子說:“這個我找了組織上了,組織上同意解決你到行政上工作了”。王會整說:“啊,幸福來的太突然了,謝謝老漢了”。王麻子說:“師傅引進門,修行靠各人,這個,後頭就由你自己去操了”。
王會整轉行到市政府辦公室工作了,當秘書。他想的是,冷靜觀察,沉著應對,韜光養晦,有所作為。他看到那些老秘書,天天都在整材料,眼寫花,背寫駝,雞兒寫縮,慨嘆這個苦啊,這何是才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啊,何時才是個頭啊。不久,石頭李在洋出事了,叫有關部門給規起來了。沒想到的是,居然有小老百姓點起火炮子,放的一聲響,整的烏煙瘴氣,還有的人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扭著秧歌。都在慶祝又揪出了一個大老虎了。王會整遇到市直屬機關工委木頭兒了,說到這事,木頭不無感慨地說:“市上李大頭,好頭兒啊,是好頭兒啊,是個多好的頭兒啊,卻又也出事了,這,借一步大起膽子說個話,辦案的那些人是不是搞錯了,這個老農人都知道呢,這個叫性子牛,只要肯拉犁,就是偷吃兩口莊稼,又好大一個事嘛,怎麼有的人眼裡就容不得半點沙子嘛”。說到這裡,他還擠出了幾顆眼淚,滴答滴答地掉落在塵土上,然後又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王會整對他說:“母頭兒啊,你憑什麼說他是好頭兒呢”。木頭兒說:“你們不知道啊,李頭兒對我們多好啊,老遠看見我,就叫我啊,我跑上前去,他僅僅的抓住我的手啊,說你這個頭兒不小啊,是管我這個頭兒的頭兒啊,社群吹哨,部門報到的嘛”。人家話是這樣說,我當然也知道,他是個大腦殼,我是個小指頭,可是我卻一股熱流就往頭上湧動啊,腦殼充血啊。王會整把木頭兒的腦殼一摸,說:“母頭,你這脖子上邊長的是個啥”,母頭把腦殼往開裡裂了兩裂,王會整說:“腦殼要長在自己的脖子上啊,你啊,你的腦袋瓜子長到褲襠裡去了,你想想,他的秘密交易,高層交往,架天線,走上層,衝殼子,傍“大款”,收票子,耍小姐,趕婆娘,你,你,你知道多少,恐怕有些事你連氣都沒有聞到過,你雞肚子哪知道鴨肚子的事呢,人家就是給你打了個招呼,給你握了握手,就憑這點,你就說他是個好頭兒,活人都是兩個肩膀抬個腦殼,你這東西,我看就是個逑,就只是拿來日搞用的,就是個榆木疙瘩,騙子旁邊端端正正地站著的就是一個像你這種子瓜娃子呢”。母頭說:“這娃兒怎麼這樣子說話”,又覺得有道理樣,便止不住又點了點頭。
第六章
當年,王麻子與馬會來一起去投奔紅軍,後來馬會來當了紅軍的營長,王麻子就給馬會來趕馬了。王麻子心眼子多,點子也多,心想,這主子,就像是一塊薄地的苗苗,自己鬆土,澆水,修枝,說不定日後會成為一個大人物呢,說不定將來自己還可以沾些光呢,王麻子就說:“會來哥,你還是要給我留個想頭,有個手續呢,幾年幾十年後,自己也可以在自己的孫子面前驕傲地說,當年爺爺我給首長你趕過馬來的呢”,馬會來說:“啥,還要個想頭,手續,說那些,也是,現在,兵荒馬亂,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乾脆這樣,你把你的手板伸出來,便就在王麻子的手板心蓋了一個馬會來的鮮章,說以後見面就認這個呢”。王麻子像是撿了一個寶,稀奇的沒法說,捨不得洗掉,慢慢地,三個字就長到手板心肉裡去了,後來二人還真失散了。再後來,馬會來當上了縣長,還一直在打聽王麻子的下落,杳無音訊,以為死了。倒是有幾個人冒出來說,他們的老漢就是王麻子呢,也過世了,情況彙報到馬會來哪裡,馬會來一一給甄別排除掉了,主要的是沒有手續呢。可王麻子實際上是活著的,他知道這馬會來只要活著就會找他,他也想去認,但是他覺得自己是誰啊,馬會來現在是誰了,見面說什麼呢,叫給自己也弄個一官半職嗎,而自己,而今目前眼目下,扁條大的一字都認不得一籮筐啊,慢慢地他不想與當了官的人交往了,在他看來,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呢,逑,誰人當官都是一個叼樣子呢。不說全部,有的人只要一當官,心就黑了,哼,還是那句話,你三年當知府,我十年不偷牛呢,他還叫人將他手板心裡馬回來三個字用針尖挑出來,手上血色模糊了,但後來還是可以辨認。
但是後來的事情改變了他的看法。大家一起勞動,一起吃飯,集體辦食堂,他每次去分飯時,那掌管飯勺的女人張春華,給他打飯的時候,照著稀飯鍋的上邊給他舀,稀湯簸浪的飯端過來,裡邊都照得見臉上的麻子了,撈不上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