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間,聽見中官尖聲道:“殉葬禮成,諸卿可退。”
安王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沈汀年已經準備隨眾魚貫而出,瞧見這個高大粗獷的男人竟然無視這個莊重肅穆的場面,徑直走到皇后等人跟前。
只聽得他聲淚泣下:“父皇在時,有疾在身,做兒子的不能隨侍左右,連他彌留也不能趕回,如今他去了,本王連奔喪都要被攔在城外不得入……”
“說什麼以孝治天下,你們這群人究竟有沒有心!”他一面哭的哀痛萬分,一面指著皇后等人的鼻子就是罵,“本王聽聞噩耗,悲痛欲絕,你們呢,一個個,全都是狼心狗肺,虛情假意!”
“巴不得他早點死,好叫你們那個文武全才的太子繼位——”
“安王殿下!”
“這話可說不得呀……”
“這——這安王莫不是失心瘋了!”
諸多王公大臣也沒有料到安王這大庭廣眾說這樣的話,觀其悲傷痛苦之狀卻是不像做戲,但是這話委實教人不能聽,一時間都有些面面相覷,皇后的臉也慢慢的陰沉下來,她斷喝一聲:“你要盡孝道,儘管進去跪在棺槨前哭,大吼大叫成什麼樣子!”
這一聲斷喝,彷彿令安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他哀哭聲收了許多,神色也冷了下來:“本王如何盡孝道還輪不到你這個毒婦來教訓!”
“父皇他暴斃的內情,你以為沒人知道嗎?就是你害的——”他驟然發難,直衝著皇后咒罵,在束泰領著人要將他拿下時,安王情緒更加激動,“誰敢動本王,你們好生掂量清楚,國不可一日無君,下一任皇帝你們以為就一定是他濮陽緒嗎?!”
束泰也沉了臉,一把就擰住了他的胳膊,低聲呵斥:“夠了,若不是太子仁心寬容,你還能在這像個婦人一樣撒潑。”
面對這位掌管著皇城局勢的禁軍統領,安王沒在叫囂了,他甩了甩手,在束泰放開之後,挺直了背脊,面朝著文武大臣道:“本王哀痛過度,行舉有些失常,但是所說的話卻非虛妄。”
“大家看見了今日這麼多妃嬪殉葬,唯獨這個最該殉了的婦人,你們卻看不見!”安王痛心疾首的說著,竟從懷裡掏出貼金軸的詔書,大聲宣讀,“大行皇帝遺命令曰:喪制遵太祖法度,宮中妃嬪均詢例從葬,唯皇后齊氏,不孝長,不恭夫,狹隘善妒……特令從死,欽此!”
詔書中歷數皇后齊氏所犯足有七條以上,話也說的清楚,雖然祖輩的法度不可違,但是絕沒有任何一條說不許皇后也殉葬的。
文武大臣都暗暗震驚,後宮這一側,卻死了一樣寂靜。
所有人都刷刷的看向了皇后齊氏。
沈汀年也不例外,她下意識的想,這遺詔極有可能是康安帝偷偷寫的,他大抵是真的恨極了齊氏,竟做出這樣的安排。
“安王,本宮知道你素來膽大,卻不知,你連聖旨都敢偽造,當真是膽大包天,罪不容赦。”皇后說著,朝束泰望過去,後者點了點頭,上前向安王索要詔書。
安王卻渾然不懼,當真把詔書給了束泰,眾目之下,他醜話說在前頭,“今日諸位肱股之臣都在,可要細細察看,這詔書是不是真的。”
一堆人也顧不得場合了,湊在一起都看完了詔書——綾錦上印滿了祥雲圖案,顏色、底紋圖案,蓋的印都是千真萬確的。這就相當尷尬了,皇后齊氏乃太子生母,若真要是今日要讓她殉了,太子回來之後……
一時間他們誰也不敢開這個口斷真假了。